從前應衍也會有這種突然湊近的舉動,她給出的反應總是惱怒和尷尬而匆匆躲避,可當她真正與應衍中間只剩咫尺,她彷彿穿透了應衍周身那層囂張戲謔的表皮,窺見了一點隱秘在這層皮囊下的洶湧起伏。

那種感覺就像是湊近一片海,表層的水平靜而清透,好像一眼能望到海底,可實際上一層又一層的水堆疊成了雄偉壯闊的海底,底下波譎雲詭,偶爾向上冒出的氣泡見到光亮的瞬間張裂撕毀,讓人看不真切。

他們無聲對視,這次誰都沒有率先移開眼,兩雙眼眸都企圖看進對方深處。

這條小徑窄長,兩邊種滿了樹,盡頭的建築掩映在聳立的枝幹間,好像很遠才能到達,秋風爭搶著地擠進狹小的入口,卷著地下僅剩的秋葉嗚嗚作響,卻又不約而同地在兩人身邊放慢了腳步。

風捲著落葉盤旋向上。

鋪天蓋地的風聲,鋪天蓋地的心跳聲。

應衍率先有了動作,他試探著將手放在付情霽的側臉處。

付情霽微微偏頭,卻沒有躲開。

應衍漆黑的眼眸專注地看著她,為她將散落的髮絲綰到耳後,輕聲道:“你是不是想看我笑話啊。”

付情霽看著他,也用同樣的聲音說:“你可以不說。”

她看見應衍眼中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掙扎,他靜默了一會,一點一點抽回了手。

“我那麼小,還能是什麼結局,總不能去告我。”應衍直起身子,臉上是渾不在意的神色:“應該是往我手裡塞了根糖,然後我就把手鬆開了,那人說去換件衣服就走了。”

風漸漸平靜,凝滯在空中的落葉洋洋灑灑地落下,落在他們鞋邊,在地上圈出了兩個完完整整的圓圈。

塵埃落盡,一地狼籍。

付情霽收回視線,低聲道:“走吧,快上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