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處,四王爺不由得在懷中摸了摸,掏出一把木梳,上面用歪歪扭扭的線條刻著“秀鳶”二字。

二人相識於幼時,一個是衣食無憂的懵懂少女,一個是宮廷權力漩渦裡掙扎的少年,他終是不忍將她捲入這深宮之中,整日擔驚受怕。

但誰曾想命運弄人,他那登上帝位的皇兄,卻偏偏將她娶入東宮,逼她成為權力的傀儡。

“不知秀鳶現在身在何處?可否安好?”

他內心反覆想著這個問題,不由得懊悔自已年輕時的懦弱與退讓,才讓國不成國,家不成家,心上人嫁給了混賬,耽誤了韶華。

若是再有一次,他定然要爭上一爭,為了天下蒼生,也為了心頭所愛。

四王爺緊緊攥著手裡的木梳,細密的木齒扎的他生疼,忽然一陣頭暈目眩,他覺得整顆頭像是要炸裂一般疼痛。

四王爺就這樣伏在案上,昏死了過去。

再次醒來,眼前的景象既陌生又熟悉。

“啾啾啾——”

書案上擺著一隻藤編的鳥籠,一隻拳頭大小的雀鳥囚在籠中,紅頭白身,臉頰上還有兩個粉嘟嘟的小圓點,恰似塗了胭脂一般。

“二餅?!”

他不由得喚出了聲,籠子裡的雀鳥看了看他,學著他的腔調說話,“討厭!”

他狠狠衝著自已大腿上掐了一把,疼得幾乎流下淚來。

“這怎麼可能?”

二餅是十八歲生辰時,母妃歐陽采薇送他的禮物,那鳥的壽命不長,雖是壽終正寢,也早已死了多年,屍體就埋在府裡那棵十幾年樹齡的梨樹下。

透過窗子,那棵梨樹依然……怎麼不在了?

四王爺驚出了一頭冷汗,若這是夢,似乎也過於真實了。

他衝出門去,那棵梨樹當真不見了,只有一個挖好的樹坑,彷彿是等著他去種下什麼。

細細密密的冷汗爬滿了他的脊背,眼前的鳥和梨樹,無一不是鐵證。

他不顧一切跑回屋裡,尋了一面銅鏡。

舉手投足間,銅鏡裡的人也隨著他的動作,只是那人很是年輕,面板沒有一絲細紋,面如冠玉,意氣風發,看著也就不過二十歲的樣子。

“這究竟是……”

正當他難以置信之時,身後傳來一個令他難以忘懷的聲音。

“治兒!你幾時如此在意樣貌了?我瞅你在那鏡子前照了許久。”

他緩緩回頭,瞳孔微縮,連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眼前這說話的女子約摸三十幾歲,一襲水藍色衣裙,星星點點的銀色寶石點綴其間,舉手投足間宛若波光粼粼的湖面,盪漾著一股沁人心脾的溫婉。

“娘?”

“是你嗎?娘!”

四王爺雙腿如同灌鉛,幹喊著娘,卻挪不動步,一股久違的暖意席捲了他的心房。

“傻孩子,是娘啊!天天見面,怎的還不認識了?”

“莫不是闖了什麼禍?”

眼前的女子滿腹狐疑,趕忙上前拉著他前後左右看了又看。

他再也忍不住,一把將女人摟在懷中,兩行熱淚汩汩流下。

他娘居然還活著,就這樣鮮活的站在他的眼前。

他多麼希望這個夢能長一些,長到他能將人生再來一遍。

女人有些遲疑地看著他,掏出帕子擦了擦他眼角的淚,“治兒,你坦白告訴娘,是不是又闖禍了?看你這樣子,還是大禍吧?”

他搖了搖頭,“沒有,孩兒很聽話,沒有惹禍!”

“你休想瞞我!”

女人推開他,在屋子裡轉了兩圈,終是什麼貓膩都沒有發現,臉上居然還顯現出一絲遺憾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