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年紀不大,但性子沉穩,永治做事總愛帶著他。

“好,我這便去。”

說話間,永治便朝著府門方向走去。

老遠,虞相爺一身青色長衫緩緩走來,倒是意氣風發,正值壯年。

身後嫋嫋婷婷跟著一個大姑娘,著一身鵝黃色繡服,外罩一層青白色紗衣。

走動時衣衫裹著柔軟腰肢,只短短露出一截白嫩的手腕和雪白的脖子,就足以撩動少年人的心絃。

那是十七歲的秀鳶,與永治記憶中的樣子別無二致。

她步子不大,頭上的珍珠步搖並未因走動而搖晃半分,端的是大家閨秀,得體端莊。

行至近前,永治與秀鳶四目相對,只是短暫的碰撞了一下,她便故作鎮定的挪開了眼。

永治不知怎的,感覺到秀鳶的眼神有些異樣,既不似十七歲那般懵懂純情,又不像三十歲時淡定從容。

該如何形容這種感覺呢?

更像是在掩飾內心的慌亂,又好似刻意要避開他的目光。

“王爺,老臣多有叨擾,還望體諒。”

“哪裡哪裡!相爺能來,蓬蓽生輝!”

虞大人滿面笑容,四王爺端方有禮,兩人客套著就往四王爺府中邁步。

四王爺又叫端王,因行事端方,舉止有度而得名。

自永業皇帝登基後,端王就成了閒散王爺,十幾歲的年紀卻總是喜好賞花遛鳥,撫琴對弈。

朝中許多大臣閒來無事,都會到端王府上與他玩耍一番,一來為了打發時間,二來為了切磋技藝。

有時候大臣們還會帶著自家的公子小姐一同來到端王府,年輕人相互之間也就多了個結交的機會。

“來人,將新得的雨前龍井拿來,本王要與相爺多飲幾杯。”

“哈哈哈,那老夫就多謝王爺款待了!”

兩人落座,又是品茶,又是對弈,一旁的秀鳶總到端王府來,對這些流程早已見怪不怪,以往總能安安穩穩坐在一旁,一聲不吭的陪著。

實在無聊了,就會去花園轉轉,賞賞風景。

對弈期間,永治時不時會用眼角餘光觀察對面坐著的秀鳶,只見她雖是十七歲的少女模樣,但眼神中總是平添了幾分傷春悲秋,時而又陷入沉思,眼露孤獨之色。

對弈終於結束,還未等永治開口,秀鳶便來到他面前,“永治哥哥,梨樹可是今日種?”

永治一晃神,這一聲“永治哥哥”可當真是久違了。

“是,秀鳶妹妹同我一起種吧!”

她叫他哥哥,他自然叫她妹妹,本是習以為常的稱呼,但他卻從秀鳶的眼中看到了一種同他方才一般無二的悸動。

兩人來到事先挖好的坑邊,沒等永治動手,秀鳶便挽起了袖子,自顧自躬身去扶起了那株梨樹苗。

永治一時語塞,他記得當年的秀鳶十指不沾陽春水,這些粗重的活計,除非逼不得已,她是不會去碰的。

她常說,她的手指是要彈琴繡花的,粗糙了便做不了那些精緻的活計。

當年栽種這棵梨樹時,她也是靜靜在一旁等著永治將樹苗塞進坑裡,才象徵性的捧了幾捧細土。

為此,永治還笑話她嬌氣,被她追著打了。

“放著,讓我來吧!”

永治心中越發狐疑,怎麼看眼前這個十七歲的秀鳶都與記憶中長得一模一樣,但又有許多不一樣。

究竟是記憶模糊了,還是……

他強壓著心頭的猜想,準備再觀察一二。

秀鳶沒有接他的話,堅持小心翼翼地扶起那棵梨樹,廢了好大力氣提起,塞進坑裡。

接著,便又利落的揮舞著鐵鍬,一下下向坑裡鏟著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