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治望著黑暗中秀鳶的臉龐,語氣真誠。

“你與我從小青梅竹馬,若是有什麼問題,切不可對我隱瞞。”

秀鳶冷冷笑了笑,“我哪有什麼隱瞞?今天已經是你第二次問我是誰這個問題了!”

“我就是我,過去是我,現在亦是我,即使有些許差別,也只是心境不同罷了。”

眼前的秀鳶,既熟悉,又陌生。

不知不覺,虞府已到,兩人分道揚鑣。

返回的路上,永治反覆思索著一個聽起來荒謬絕倫,卻又極有可能的事。

“若是我偶然間返回了十幾年前,那麼,秀鳶會不會也同我一樣呢?”

虞府,秀鳶閨房。

她躺在美人榻上,輾轉反側。

今日的永治實在太過奇怪,他究竟是如何看出她不對勁的?

他字裡行間,全都是對她的狐疑,究竟哪裡露了馬腳呢?

兩個聲音在她身體裡激烈的鬥爭著。

一個些許稚嫩,未知前路但對生活充滿希望的十七歲秀鳶。

一個慘死重生,攜恨歸來,誓要將昏君拉下馬的三十歲虞皇后。

她們是同一個人,卻又不是同一個人。

秀鳶的頭劇烈的疼痛起來,每當想起那個昏君永業,死而復生的靈魂便佔據了她的意識。

究竟如何平衡兩個自已,她還在不斷摸索著。

說起來,虞傢什麼都好,只是自秀鳶三兄妹的母親去世後,虞相續絃的平妻江氏,性子有些跋扈。

江氏最是重男輕女,府裡三個哥兒她十分喜歡,偏偏對秀鳶這個女娃有些看不上,時不時便會對她挑剔一二。

平日裡家中的父親兄弟都在,總是有人幫襯著秀鳶說話,江氏也便收斂許多。

可偏偏這一日,內閣大學士的夫人設宴,只邀請了女眷,秀鳶便隨著江氏一同出席了宴席。

秀鳶不喜與那些夫人小姐們攀談,一個人靜靜坐在學士府的荷花池邊出神,就連劉御史夫人同她講話,她也沒有聽到。

江氏恰巧看到這一幕,當著眾多夫人小姐的面便對秀鳶頤指氣使,狠狠教訓了一番。

“你這死丫頭,沒有半分禮數!夫人叫你,你卻佯裝聽不見!是聾了嗎?”

眼見得逮到了修理秀鳶的機會,江氏自然不願輕易放過。

“往日沒有人撐腰的時候,這丫頭總是忍氣吞聲,想來這次也不例外。”一旁看熱鬧的人群裡不知是哪家小姐夫人嘀咕了一句,便有了各種此起彼伏,等著看秀鳶笑話的聲音。

“江小娘,你可知道,為何人有兩隻眼睛卻只有一張嘴巴?”

秀鳶緩緩開口,面上淡定自若,看不出一絲氣惱。

“那,那……人都一樣,我怎知為何?”

顯然江氏沒有料到一向逆來順受的秀鳶會反唇相譏,一時沒了下句可接。

秀鳶唇角勾起一抹得意,“因為眼睛用來觀察,嘴巴用來表達,佛說讓我們每個人多看多思考,少說少傷人!”

秀鳶頓了頓,看了一眼四周,接著說,“今日參加宴會的都是燕都有頭面的人物,江小娘教訓女兒也要分清場合,若是不懂,那便多看,莫貪圖口舌之快,讓其他夫人小姐看了我虞府的笑話才是!”

兩句話,人群裡傳來連連讚歎。

“果然是相爺的女兒,識大體,有分寸,見識還廣。”

“可不是嘛!不像那江氏,只懂得在外人面前欺侮自家女兒,傳出去也不怕旁人恥笑,丟了相府的臉面!”

宴席散了,采薇夫人風風火火回到端王府,一臉詫異。

“娘,這是怎麼了?”

永治關切詢問,生怕娘出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