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降下來,局面終於得到控制。

京畿衛甲冑兵器反射出的寒芒給了眾人安全感,數十名女眷和百姓們聚集在山腳,等待安置。

鄧柿霜擠到溫念枝身邊,急忙詢問:“念枝,你沒事吧?”

溫念枝衝她搖頭:“無事,你和老竹怎麼樣?”

“老竹受了點輕傷,我剛給他包紮完。”鄧柿霜臉上風塵僕僕,狀態亦不是很好。

好在局面終於穩定下來,周遭再無那些教眾狂熱的口號聲。

鄧柿霜覷了眼半山亭上黑黢黢的山林,裡面似乎橫貫著數不清的屍體,方才京畿衛動手鎮壓時,連聲慘叫從山坡上傳來,持續了快半個時辰,彷彿人間煉獄。

連她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都被嚇得汗毛直立,周遭其他官眷更是臉色慘白,不少人嚇得暈厥過去。

因此京畿衛將大家暫時聚在這裡,沒有一個人出聲反駁。

眾人都狀若鵪鶉,連呼吸聲都放輕了不少。

鄧柿霜湊到溫念枝耳邊,小聲問:“剛才那人就是你那小叔子?”

提到趙階,溫念枝臉色發僵,點頭。

從剛才到現在,趙階沒跟她說過一句話,若非她身上還披著趙階的外裳,就衝這古怪的氣氛,根本很難讓人相信兩人有關聯。

“怪不得。”鄧柿霜嘟噥著:“怪不得一提到小叔子,你是那樣一副表情,合著你家裡住著一尊殺神啊?”

她看向溫念枝,面露同情:“要是我天天跟這位住一塊兒,我也心驚膽戰。”

“心驚膽戰什麼?”

趙階不知何時走了過來,頎長的影子蓋在溫念枝身上。

此時夕陽漸落,士兵們點起了火把,火焰燃燒的光芒將男人身上沾染的血漬照得一清二楚。

鄧柿霜見狀,立刻跟老鼠見了貓似地:“額……趙大人好,哪個啥,念枝,我去看看老竹的傷怎麼養了。”

說完不等溫念枝回答,她嗖一下逃走。

徒留溫念枝一人面對趙階。

數日未見,趙階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了,他氣勢內斂了許多,卻讓人愈發不可忽視。

他看著溫念枝,修長的眼睫蓋住的眸中神色,開口:

“下次少跟來路不明的人打交道。”

溫念枝以為他是指鄧柿霜,辯駁道:“我與霜霜相識久矣,她是回春堂的大夫,人很好……”

“我是說關厭。”趙階打斷了她。

溫念枝聲音一哽。

她知道自已闖了禍。

方才暗衛現身護住關厭的那一刻,溫念枝就知此人來路身份肯定有問題。

她沉默片刻,問:“那位關姑娘到底是什麼身份?”

“關姑娘?”趙階眼神一挑,反問道。

溫念枝不解地看著他。

不只是她,鄧柿霜亦先入為主把關厭當做了女子,再加上半掌寬的立領紅裙遮去他的喉結,一頭墨髮散下如嫵媚妖姬,看起來十分具有迷惑性。

趙階略加思索,便明白其中關竅。

他緩緩吐出一聲感慨:“原來如此。”

前世聖蓮教幕後軍師關厭就躲在京城,他與此人多番交手,幾次都讓他逃出生天,最後聖蓮教覆滅,但關厭一直沒有伏法,甚至幾次在皇城之內顯露蹤跡。

如此想來,他恐怕是藉助自已雌雄莫辨的容顏,扮做女子躲在了宮內。

溫念枝這一聲關姑娘,倒是替他解了惑。

趙階瞧了眼溫念枝那副蔫答答的模樣,便知她心中在愧疚難受什麼,冷聲道:

“關厭此人行事乖張,善於玩弄人心,以你的頭腦,被他矇騙是正常。”

溫念枝聞言,不禁抬頭看向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