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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邊的豔紅已是緩緩爬升,那初始時猶自顯得毫無溫度的太陽從稀薄的霧氣中探出了頭,將光芒散向面前這座京都之中最宏大的建築群上,顯得赤紅一片。

望著眼前這莊嚴無比,卻又高聳巨大的城牆,心中有著些許猜測的範閒,不免得心中泛虛了起來。穿過幽深的門洞,就像是要走入一隻吞噬他人巨獸的大口,讓一向腹黑的範閒都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範閒也是人,儘管靈魂是從另一個世界而來,我們先姑且稱為靈魂吧...也會對這人世間的皇權感到敬畏。

只不過如今內心之中與這股力量相抗衡的,正是那好友死亡所帶來的憤怒!這股憤怒對撞抵消了恐懼,讓他不自覺般倔強的抬起頭來往前行去,反倒是更添了幾分坦然。

皇宮。

這南慶最有權勢之人所在的地方,看上去遠沒有它那廣袤的疆土所來得有氣勢。

沿著巨大青石鋪就的地面朝前望去,略過正殿與御書房,幾位朝中大臣正站立在這觀潮亭中,參加著這不是朝會的議會。

除了這些個大臣以外,難能可貴的是,靖王也在此間。

如此看來,今日一早他便入了宮中...

“宰相大人還請節哀。”陳萍萍在皇帝左手第一位,此時正坐在一架看著不甚靈敏的輪椅上,輕聲勸慰著當朝宰相林若甫,“何必如此著急進宮面見陛下呢?當修養幾日才是,也好...送送孩子...”

林若甫位列皇帝右手第一位,兩人之間的對話來回就好像面對著面,讓聲音響在了場間。

他今日較之其餘大臣來說顯得有些特殊,因喪子之痛,陛下特許其坐在一個小圓凳之上。此人面目俊逸,雖是名噪天下的奸相,卻生得眉清目秀,有一股和風霽月的感覺。

興許是他今日已經哭過,此時正眼帶紅腫,嘴唇烏青...

也沒理會陳萍萍的關切之言,他站起身來長長作揖,哽咽著畢恭畢敬道:“陛下!還請為老臣做主,為我那無辜慘死的孩兒討個公道!”說完,他便直直地跪了下去,以頭搶地...也得虧他不是常人,要是換了尋常人家,這白髮人送黑髮人的衝擊之下,怕是瞬間便會昏厥過去...

慶帝輕輕揮了揮手,林若甫這才在群臣以及內侍的幫助下重新站起身來,坐在了圓凳上。

“如此兇案,就發生在這皇城之側,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這前有范家之子遇刺,緊跟著宰相之子又遇難...京都府難辭其咎,監察院亦是失職!”

含恨威嚴的低沉聲響了起來,讓湖畔亭外的群臣都低下了頭去...無人可以看到,此時的慶帝嘴角那微微翹起的幅度,像是在對感興趣的事進行觀察...這個細節很快隱去,再無人能察知。

他一襲乳白色的絲綢便服,就這麼坐在椅子上。

雖是比旁人的視線來得更低,但那日漸厚重的帝威卻是壓得眾人喘不過氣來。

“陳萍萍?”

沒有回話,陳萍萍只是從懷中取出了一份冊子遞給了面前的候公公,讓其呈給陛下。

無人斥責他殿前失儀的無禮,好似早已習慣了這對君臣之間的默契,紛紛等待起後文來。

待慶帝看罷手中的冊子後,這才聽聞他口中擠出了一句話來:

“四顧劍?”

坐於輪椅上的陳萍萍朝著慶帝微微欠了欠身,眼角的餘光卻始終注視著身旁的林若甫,微笑著說道,“這兩樁案子前後也不過三天的時間,除了那程巨樹能第一時間確定是北齊之人以外,餘者皆為東夷城四顧劍首徒,雲之瀾的弟子...”

“這兩件案子,其實不過是一件...”

又是那四顧劍?

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