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一個人都沒有,緊接著,我的後槽牙有一種被擠壓的感覺,每當暴風雨來臨之前,我的牙都會有這種感覺,即便當時是豔陽高照的。
爸爸讓我坐在門廊上,然後開啟了兩瓶啤酒,把一半倒在了地上,然後把剩下半瓶遞給我。
我還在胡思亂想,啤酒能灌醉土裡的蟲子嗎,它們會不會醉得找不到回家的路呢?
然後爸爸說,表姐走了。
我說我知道,她上週就告訴我了。
爸爸聽了這話,肩膀突然顫動起來,就像一隻被逼到牆角的小狼崽;然後他笑了,眼中噙著淚水,喝了口啤酒。
“也是,我也不意外,那孩子總是很成熟。”
爸爸咧嘴笑笑,用拇指指尖颳去眼角的淚,然後開啟了他的第二瓶啤酒。
爸爸說表姐的名字被抽中了,她去的地方沒有回頭路。
男孩子是不能哭的,就算再痛苦也不行,爸爸總是這麼教導我,但是他也哭過,所以我想這次是允許的。
我把頭埋進手掌中,爸爸把手放到我的肩上,讓我安心地哭出來。
月亮緩緩地掛上了黑色的屋頂,直到我感覺,整個天空都被堆積在我們肩上地悲傷填滿了。
那是表姐走後的第二個夏天。
我跟朋友約好剃了光頭開始舉鐵,舅舅們把健身器材借給了我們,我們下定決心,在新學期開始之前成為學校裡最強壯的男人。
外公有時會把卡車借給我,我就跟朋友開車去隔壁鎮的麥當勞,有時候我們會帶著女孩一起去,四個輪子和一杯奶昔,足夠讓她們印象深刻了。
但是我有點怕她們。
古妍也很快就長大了。
她說我們鎮上的女孩就是定時炸彈,不確定什麼時候就會爆炸。
有一次開車送古妍回家的時候,她在我爸爸卡車後座親了我。
那是個冬天,大雪把山變成了煞白的幽靈,她讓我留下跟她一塊兒抽菸,她說一個人抽菸寂寞到像發瘋。
她的味道是火紅色的,就像她的姐妹給她的櫻桃酒
但她越來越近的時候,我輕輕推開了她,我記得表姐的忠告。
古妍哭了,年幼的我抱著她不知所措,只能輕輕吻了她的額頭,把她的外套重新穿好。她說如果我們畢業時她還在,她就會永遠地愛我。
那個夏天的最後一個星期六,太陽已經從天空中消失,匆匆離開了小鎮。
那晚我很早就睡了,我的後槽牙有一種被擠壓的感覺,就像在看一場主隊終究會輸掉的籃球賽一樣。
窗外傳來了狼崽們的嚎叫,跟樹上夜鳥的鳴叫聲交織在一起,樓下電視聲像消音過的波浪一樣,飄散到了樓上。
我夢見表姐在粉紫色的天空中奔跑,頭髮在身後不停地飄動著。
我做過很多次這個夢,每次我都追著她跑,她跑得太快了,我怎麼都追趕不上。但是這一次,她轉過了身,對我伸出了臂膀。她的聲音有些遲滯,就像隔著一堵牆。
“遊吧,你得遊起來。”
她瞪著大大的眼睛指著我的身後,我轉過身,一面湖水的浪衝向了我,把我捲入了深深的湖中央,我驚醒過來,滿頭大汗,床單皺巴巴的揪在一起。
外面的天空已經變成了藍色,上面佈滿了金色的條紋,就像神明在天空中撒了什麼東西。
我可以聽到我的心砰砰地跳,聽上去來自四面八方。
我的雙腿中間溼乎乎的,大腿內側有一種隱隱的感覺,我把床單往後一拉,發現我的手是紅色的,沾著血。
我大喊著媽媽,我確定自已要死了。
我的心跳聲如此之大,我只能用手抱住頭。
媽媽跑進我的房間,她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