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勉強蓋住了恐懼。

這時我才發現,原來透過她肌膚的那陣情緒,慢慢變成了別的東西,我很清楚地感覺到那種悲傷的底色裡混雜了憤怒,是紅色的,還有厭惡,是綠色的,不過那些情緒並不是衝著我來的,所以我還是很安心地躺在她的懷裡。

她控制情緒的能力很強哇,就像是一個屋頂,成為了在雨中倒劃的船,儘管我探手下去,還是能捧起一懷悲傷與憤恨。

她的表情顫動了一下,長長的睫毛晃了晃,甩開了抓著我的手,做出了一個假裝生氣的表情瞪了我一眼。

我吐了吐舌頭,撒嬌一樣地看著她。

她捏了捏我的臉,叫我給她做一份蛋撻。

我們幾乎不提供這樣多品類的甜食,不過這次是個例外。

我回去的時候K擔憂地望著我,這種時候,他臉上的褶皺會跟他衣服上的一樣多,我向他解釋了所有事情,並告訴他沒什麼是我不能應付的。

我做蛋撻的時候,能透過廚房的玻璃看到那個怪物舔著盤子,邪笑著看著牛仔帽先生,而那個女孩,她低頭玩著手指,指關節像牛奶一樣白皙。

牛仔帽突然站起身,扔給K一包黑色塑膠袋包著的錢,我們都很明白,最好不要現在開啟,也不要去數。然後,他趴在六號桌,跟那個怪物耳語了幾句。

那個怪物拿出一雙鞋子,小孩的鞋子,小到剛好適合我的手的大小,粉紅色的小舞蹈鞋,髒兮兮的,大腳趾的位置有很明顯的棕色痕跡,只可能是一種汙漬。

牛仔帽搖了搖頭,看上去很遺憾,然後接過鞋子放在K的面前。

“讓那個女孩把這個給那邊那個女人,告訴她,在上次看的地方,再挖深一點。”

隨後,向筠茗點了點頭。

她正往這邊看著,手裡緊緊攥著她的警徽,她的指關節都發白了,但是很顯然她明白,現在最好不要過來。

“我們還要趕路,我們必須走的路,那是用善意鋪就的。”

他拉起那個怪物的手,就像拉著一個小孩子,向外面溫暖的、等候著的夜色走去,隨後上了一輛鏽跡斑斑的卡車。

卡車啟動的瞬間,我看見一個黑影跳上了卡車的後鬥。

車子轉了一圈,從廚房的玻璃窗前開去,我看見那個女孩半蹲在車上,朝我招了招手。

我吃下了那個有點烤糊了的蛋撻。

後來,我們這裡再也沒發生過那樣的惡行,我也再沒看見過那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