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的普通老百姓生活艱難,大家為了讓一家老少餓不死、凍不死,無論再繁重再艱苦的重活都願意做,甚至明知一件事情要用生命為代價,也只能咬緊牙關、迎難而上。而梗陽鄉兵便是其中之一。

梗陽第鄉兵生存不易,而第一幢士兵跟衛鉉最久,他們雖然沒有什麼見識,但是每個人知道自家主將向來按制發足糧餉,從未貪墨剋扣過一錢一米,所以單憑這一條,衛鉉就比很多將官可靠,當他們聽說衛鉉在軍中募集悍卒、授予軍籍,都是踴躍報名,除去體弱多病計程車兵以後,最後得兵一百二十八人。

第二、第三幢就少了很多,兩幢加起來,只有一百六十五人。

只不過梗陽鄉兵多為老弱病殘,有此結果也正常。可是若干惠和寇洛寄予厚望的晉陽鄉兵的表現卻讓他倆直接懷疑人生。

他倆原以為晉陽鄉兵驍勇善戰、軍紀嚴明,應該是應者雲集才對,然而現實裡的一記響亮耳光差點把他倆抽昏過去,他們那一幢士兵竟然只有十三人報名。

之所以這麼慘淡,主要是晉陽縣屬於河東政治、經濟、文化、物流中心,該縣自古以來都是人口稠密、繁華昌盛、商業發達之所在。

晉陽城每天遊人如織、吆喝叫賣聲此起彼伏,每條街道左右佈滿了商鋪、酒肆、客棧、青樓、賭館、邸店等等各式店鋪。而來自南北雙方的商賈和遊客,也都彙集於此。所以晉陽縣百姓只要吃得了苦、只要勤快一些,都能在城裡賺取足以養家餬口的錢財。

他們既然有著眾多謀生方式和門路,而且如今又不是強制要求從軍,他們當然不願過那刀頭舔血的危險日子了。

那十三個人哪怕是報了名,卻也都是一臉死了嬌妻愛妾的難看錶情。當衛鉉得知其中一人是都伯、六人是隊主、六人是隊副,瞬間就明白過來——

麻辣隔壁的,他們分明就是卻不開若干惠和寇洛的情面,故而報了名,哪是什麼狗屁自願?

得知因由,衛鉉有些啼笑皆非;但是換一個角度來看,其實也是件好事。若是他倆帶著大量統御多年的晉陽鄉兵前來當基層軍官;他都不知道新軍將士日後究竟聽誰的命令。

不過他們即便把整幢士兵帶了過來,衛鉉也不怕;畢竟他是爾朱榮親自任命主將,手上有生殺大權,誰敢不按規矩辦事?

還未等到叱列平、念賢、穆元英,爾朱弼很快就來了,身後還跟著大群騎兵。

衛鉉定睛看去,只見將士們甲冑俱全、械備精良,但是一個二個都是垂頭喪氣、默不作聲,就像是剛剛打了一場敗仗似的。看樣子是從爾朱榮親兵降為普通士兵的巨大落差,使他們心不甘、情不願。

好好好,有落差就好。

“衛將軍,我把五百精兵帶來了,他們以後全部都是你的兵。”爾朱弼不待戰馬停穩,便麻利的縱身下馬,大大咧咧的說道:“要是有人膽敢不遵將令,儘管依法嚴懲;誰敢不服氣,你只需告訴我一聲,我來收拾他。”

“多謝將軍。”衛鉉大步上前,誠心誠意的向爾朱弼深施一禮。

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他發現爾朱弼和爾朱世隆橫蠻是橫蠻了一些、粗魯是粗魯了一些。可是他們其實比很多人都好相處,甚至在他們犯錯之時,你只要講得有理有據,然後委婉勸諫,他們照樣聽取你的意見。

關鍵是你自己也要有值得他們認可的能力和膽魄,而且在第一見面時候,你要承受得了他們那種凶神惡煞一般的殺氣,如果顯得誠惶誠恐、忐忑不安、客客氣氣的,他們便對你有了劣勢印象,之後無論怎麼努力,都難以扭轉他們固有的偏見。

對於這種人,如果是往好裡評價,那當然是豪爽率直的好漢子了;往難聽裡說,則是愣頭愣腦的莽夫,別人一眼看穿之後,立刻就能加以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