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每日都是臨近黃昏才出宮,在忙什麼?”謝長柳也就是隨口一問,並沒有其他意思,自己問出來後才是反應過來,好在李清持也沒有多心。

他說:“十一是祭祀大典,近來禮部的摺子就多起來,陛下需要批覆的也多,下官也就落不得閒了。”

謝長柳瞭然,又見他接著道:

“不過今日下官可以早些回去,陛下說,見下官也跟著忙碌,沒有過個清淨年,後面無需下官跟著了。”

陛下至少還是體恤人的。

“嗯,今兒才初三,可以去鄰里之間走走。”

李清持面露難堪,本就清秀的臉龐都擠在了一起。有些支支吾吾道:“實不相瞞,左右鄰居都不與下官來往?”

謝長柳擰眉,看著糾結的人問:“為何?”

李清持重重的嘆息一聲,眉宇間帶著落寞。“或許是嫌棄下官的出身吧。”

謝長柳固然是沒有細問,可也猜得到他的出身並不算好,能在汴京方站住腳就把家裡人都接過來,許是蜀中本就不是一個能容下他們的地方。

謝長柳這些年見識過太多的人情冷暖,他自然也能明白一點,李清持曾經經歷的是哪般。

其中的坎坷,謝長柳不會追問,只是追悔自己方才的一時口快,踩到人的傷心處。

好歹是李清持並不介懷,幾個吐息之間,那生出的難過就被拋到了腦後。

他有些欣喜的對謝長柳分享。

“不過,下官明日要去元侯府上拜訪。”

元侯就是元艻,當年他元氏在汴京首屈一指,陛下曾為他加官進爵,不過,他這侯爵之身只是個虛名,並無實權。

謝長柳有些意外,李清持怎麼還跟元艻扯上干係了。在他看來,李清持這樣的涉世未深的少年,初入汴京這個沼澤,都還不知這裡的水深,哪裡就還能跟元艻那樣的達官顯貴有牽扯。

就是元艻,他自己向來都是利益至上,哪裡是會認識一個對他毫無用處的人。

“元艻?”

李清持點頭稱是。“自下官入京,元大人對下官多有照顧。”

謝長柳固然是不解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李清持會跟元艻認識倒是出乎他的意料,畢竟,元艻這樣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實在是想不到還會認識、照拂一個小小的庶吉士。

“嗯。”

元艻在他的眼裡並不是個好人,而李清持似就是一個初出茅廬,不諳世事的少年,哪裡知曉元艻背後的面目,在他看來,莫不是覺著元艻跟他說上幾句話,就會生了仰慕之心?

“您敬重他就是了,他是重臣,也別走得太近了。”

李清持原本還自得其樂,如此一聽,便知是謝長柳話裡有話。“謝先生此話怎講?”

“那等高官,哪裡就是你以為的平易近人?”

李清持搖頭,為元艻辯解著。

“元大人知曉下官是從蜀中而來,曾多番與下官聊起故鄉,他說,他很喜歡蜀中,年輕時也去過。”

說起來的時候,他眼裡是藏不住的喜悅,看來,元艻給他留下了太好的印象,以至於一點猜忌都不會生出。

“您可能不知,下官如今在汴京有幾個熟人,都是元大人介紹的。”

“都是些什麼人?”

“來往蜀中與汴京的一些商人,還有幾位去蜀中任職的官吏。”

元艻那樣人,怎會與人平白無故的交好,還是李清持這樣的芝麻小官?謝長柳覺著不對勁,還會給他介紹人認識?這哪裡是元艻,這莫不是說的元崧?

謝長柳直覺這其中定有門道,可也說不準。

他想著,李清持如今是陛下身邊伺候筆墨的,在陛下身邊,能知曉宮外人不知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