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手中這幅圖,並無任何文字標識,全憑熟識地形來推斷,好在繪圖人制圖時挑的標誌性地界甚多,只要熟悉地理方位,大致方向就不會弄錯,一路蜿蜒西行。頭兩日還能走大道,也能靠驛站休息,打第三日起就拐進各種山林小道,鮮有人跡。那日從驛站走,墨肆留意到那四個轎伕竟會御氣而行,早晨許是為了讓花渡路上睡的更為穩當,放慢了速度。不禁詫異有此等內力功法的人,為何甘於做普通的轎伕。對這位神秘的折花主人,也頗有新認識,雖然一開始墨肆就沒當他是盞省油的燈。

今夜在山間一處且算寬敞的空地紮營,手下人十分識趣點了兩篝火,打幾頭野兔叉起來邊上烤,收拾利索後挪到不遠處的篝火留足空間給家主。花渡那邊沒什麼動靜,轎子靠在一棵結實的大粗幹旁,兩轎伕飛身上樹隱匿枝葉間,餘二人坐樹下守著轎中人。

墨肆看著這一排烤的滋滋冒油的兔肉,也不知這群屬下是擔心他不夠吃,還是特意多備下花渡的份。嘆口氣,起身走到不遠處的轎子前,低聲道,“肉烤好了。”

“好。”紗簾後傳出少年的回話。

墨肆剛坐回篝火原先的石塊上,花渡也正踱步過來,一身雍容的寬袖紅袍,與這幽深野林格格不入。墨肆伸手拿起一串兔肉打算翻個面再烤會,沒想坐旁邊的人極自然地伸手欲接過,墨肆撤回手奇怪地看他一眼,皺眉道,“自己拿。”

“哦。”花渡看著落空的右手,暗自亦嚇了一跳,習慣養成後真是件可怕的事。

“明日差不多能到邊界了。”在墨肆預算的時間內。

“嗯,大致範圍好確認,找到入口是關鍵。”花渡聞了聞冒著熱氣的兔腿,毫不吝嗇誇讚道,“挺香。”

墨肆本以為這一路花渡定少不了抱怨,畢竟是個養尊處優慣的主,沒想到適應性還挺強,粗茶淡飯風餐露宿也不曾有怨言。走走停停一路,相處的還算和諧,話不多不少。

“到時再說。”只要入口存在總會有線索,只怕圖是假的白跑一趟,倒是省了大麻煩。

“那墨大莊主呢,為何非要摻和此事?”花渡看向搖曳的火光,將那天墨肆問他的問題反問他。

墨肆轉過頭看他,鵝黃的光將花渡冷豔的側臉映的柔和幾分。他隨手用樹枝往火堆戳出火星子,淡然道,“各司其職罷了。難得現下江湖還算安生,若因這張圖鬧的動盪,將來要收拾的爛攤子豈非更多,說來這不都託你的福?”

“不敢當。”花渡也看向他,笑的燦爛,毫無反省之意。

在八莊一統,簽訂江規前的江湖,每日不無上演廝殺、掠奪,現今安定二十餘載,說是父輩打下的和平也不為過。尤其是墨肆,幾歲之時便看著父母為此付諸多大的心血,至少他要守住這份安寧。

“您就沒想過這是個挖好的陷阱,待君入甕麼。”花渡撕下一小塊肉,放入口中細細嚼著。

“是挺明顯,那人知我定會去探。”墨肆指的是有意將地圖散播給八莊的人,似笑非笑道,“該不會花莊主就是背後主謀吧。”

“呵,您真愛說笑。”花渡眉梢一挑,磊落道,“我頂多算個幕後推手,再者我們姑且算一根繩上的螞蚱。權勢金錢我都有,你說圖你人吧,您這有主名花,我也無從下手,您說是吧。”

墨肆聽出他字裡行間既自誇順帶調侃他一波,轉過身去懶得搭理他。

花渡見他沒接話,會心一笑,以這身份跟他相處這幾天,愈發覺得這人彆扭的可愛。明明是能運籌帷幄的上位者,明裡暗裡被點到喜歡之人,就像踩到了小尾巴,以為板起臉別人就覺察不出那點落寞。

花渡繼續將那隻兔腿撕乾淨,抽出帕子擦淨嘴角,起身道,“多謝款待,今夜就早點歇息吧。”在他忍不住想要去擁抱墨肆前,邁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