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晚過後,林淵時時留意夜間動靜,他從不信邪。這兩夜並無異樣,那詭異的笛音也沒再出現。

白日出去巡邏在茶鋪乘涼,聽隔壁桌聊到禮園晚上有個流浪戲班開唱,今晚演完就走。林淵也算生在富貴家,多少有些自詡高雅,既有好戲開場,必不能錯過。用過晚飯估摸時間就從家中偷溜出來。

正趕上開場,好不容易尋著個空席招手喊小二燙壺烏龍。唱的都是當下民間盛行的山野話本,倒是接地氣,滿堂觀眾時不時喝一聲好。途中,林淵無心掃了一眼大堂,忽驚覺熙攘人群裡多了十多個空缺,他來的晚只能擠在觀眾席唯一出口那塊,但從始至終並未發現有人從他身後出去,且他記得前邊那空席坐的是位小姐,腦海一閃那晚的怪事,瞬時背後寒毛豎起。

警覺後細聽板胡這些伴奏摻雜的笛音莫名違和,旋律詭異的與當夜如出一轍!心臟似要跳出嗓子眼,手心直冒汗,內心掙扎幾個來回為避免打草驚蛇,便下決心獨自冒險去後臺搜一圈。土生土長的當地人都知道禮園有兩門,觀眾席一個,後臺專用一個,看客不進不出,也是這的規矩。

臨近轉折,鼓聲瞬間密集而激昂起來,看客鬨堂站起吆喝,抓準時機壓低身子一路快步衝進後臺。鑽進門簾後,發現除了幾架子排開掛滿戲袍,角落堆疊的道具木箱外空無一人,乾站著不知所措時簾外的說話聲愈發逼近,突然背後一隻冰涼的手緊緊捂在他嘴上,被一股力往後壓低拽去,耳邊的輕聲似曾相識,“噓——”

會意的微微點頭,身後之人鬆開手,稍側過身發現竟是前兩日上門定衣服的少年。兩人此時緊挨一塊擠在牆角的架子後,層疊戲服遮的嚴嚴實實,門簾掀開,有人走進來,一男一女就在他們面前僅一排衣袍之隔處交談,“這次撈的魚賊鮮。”

“呵,畢竟陵芙出美人。”女子調侃道。

“你兩別偷懶!準備集合謝幕了。”又一人站門簾處朝他兩喊話,兩人答應著忙不迭跑出去。

林淵自覺少年都能將他鼓鳴般的心跳聽了去,但他必須要去救這些人,壓低聲音對少年說,“你快離開。”躡手躡腳要出去,少年拉住他的袖擺輕輕搖頭,應是企圖阻止他。

林淵對他淡淡一笑,聲音極輕,“我是陵芙人。”

少年淺銀的眸子似乎微微閃動,而後輕扯下兩件雪白的花旦戲袍,一件塞給他。只見他鬆開自己的髮帶,脫掉外袍換上那件雪白輕紗戲袍,氣質清冷如神女般。林淵本身眉目也柔和,瞬間瞭然學著少年松發換裝。剛紮好衣帶就被少年拽著衣袖牽了出去,林淵雖一頭霧水仍安靜跟在其身後。兩人從後門出去,是一條兩堵圍牆圍成的死衚衕,停著一輛白色篷布蓋的嚴嚴實實的馬車,車伕靠著打盹,聽到腳步聲立即醒轉從前座跳下來。

林淵慌的要一口氣憋過去了,捏緊寬袖下的拳頭用指甲劃破手心,強迫自己鎮靜下來。少年雙眼迷濛,林淵有樣學樣裝作神識不清跟在他一旁緩緩挪動腳步。車伕邊走邊喃喃,“怎麼還有...”

朦朧月色下看的不分明,但車伕依舊被眼前少年的樣貌驚呆了,忍不住上手摸了下他的臉,感慨道,“賺翻了!他孃的,但凡我也有錢...”隨即放下手掀開車簾,裡面整齊坐了十來個女子,均呆若木雞般安靜坐著。少年順著架好的木階遲鈍上車,林淵忐忑跟上,簾子放下視野漆黑一片,想要低聲開口時,坐身旁的少年稍使勁捏了下他胳膊,只好閉嘴不語靜觀其變。

黑暗中時間流動極慢,林淵直覺空氣都凝固了。

終於,車動了。他不知把少年牽扯進來今後是否會後悔,更不知上了這趟車是否還有今後。

走了很久,後半段極其顛簸,應是上山路,野嶺荒山。荒謬的是車還未走多遠,少年就靠上林淵的胳膊,呼吸平穩均勻似乎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