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恩姑娘,有貴客找您。”侍女通報道。

“哦?對方有表明身份嗎?”房內一青衣女子停下撫琴的指尖。

“並無,似書生模樣,羽姑不讓打發叫我來尋姑娘。”侍女如實道。

“知道了下去吧,待我梳洗後便過去。”詩恩微眯雙眼,心下已有盤算,她從不出面招待客人,特地指名尋她事情必不簡單。

未多時,一身綠黛薄紗的纖細身影出現在長廊下,掌管樓內生意的總管羽姑已在一間廂房門外徘徊等候多時,老遠看見詩恩走來略帶責怪語氣招呼道,“哎呀,咱詩恩姑娘真是讓貴客好等!”在她款款擦肩經過時不動聲色捏了下她手腕,詩恩垂眸瞥一眼表示瞭然。

雅間內端坐一位儒雅安靜的男子,看見詩恩進門隨即放下手中茶盞,略顯侷促地站起。

“不必多禮,請坐。”詩恩朝他禮貌欠身示意對方無需拘謹,選了對方正對面的位置坐下後直言道,“公子找我有何事呢?”

“說來姑娘別見笑,我與姑娘只一面之緣,而後一襲青衣時常浮現腦海,有緣尋來此處但求與姑娘見上一面,也是了卻一番念想。”書生述說思念,卻微低下頭不敢直視女子眼神。

“一面之緣?”詩恩饒有興致刨根問底道。

“前些日,映月湖有詩畫展,恰巧遇見姑娘。”書生能感受到對方審視的視線,手心沁出汗水黏糊一片。

時間地點倒是對的上沒什麼紕漏,詩恩本就喜好水墨畫,前陣子確也出現在畫展上,見書生這般緊張便起身為他添上新茶,緩緩開口,“見到了,然後呢?”

“...”書生給自己鼓氣後抬起臉,小心從懷裡掏出一張摺疊的宣紙遞給她。

詩恩接過開啟,是一張她的畫像,一襲青黛融入拱橋兩邊揚起的柳枝間,手裡舉著一張半開的畫卷,唇角微漾如沐春風。

“我畫了許多,好不容易有一張畫的與姑娘神似的,才敢前來求見。”書生認真道,“倘若姑娘不嫌棄,希望能收下。”

“畫的不錯,我收下了。”詩恩重新摺好塞進寬袖中,望向書生等下文。

“啊好,啊?你收下了?”書生似有些震驚沒想到如此順利,三兩語佳人便收下自己略顯寒磣的畫作,滿臉高興地站起身連連作揖告辭,退到門檻才想起來問道,“我還能再來嗎?”

“當然,來者皆是客,詩恩在此恭候公子再次光臨。”詩恩見他一溜煙往門外去,真只是來送畫的倒有些驚訝,面上依舊不動聲色起身相送。

書生離去後,羽姑踏入房內低聲道,“背景很乾淨,未查到任何與其相干可疑人物。”

“且多加留意。”詩恩斂去方才的笑意吩咐道。

“是。”羽姑退出去後,詩恩把揣在袖中的畫再次取出細看一番,走到窗邊燭臺揭起燈罩,將紙沾染一角星火,便飛快燃起來,很快被吞噬成一片灰燼飄落在火盆間。

書生果真隔三岔五來尋詩恩,也不知一副兩袖清風樣哪來這麼多銀兩打點。時而帶來野市淘來的詩集,時而攜一卷不知名畫卷,雖不似出自大家之手,倒也頗具可圈可點處,詩恩並不反感男子的侃侃而談,偶爾也會指出自己的見解, 打發百無聊賴的素日還算得趣。

雷雨,無月。

熟識的侍女看見書生渾身溼透,如落湯雞般失魂落魄杵在門外,驚訝迎上去道,“您怎麼淋成這樣,是來找詩恩姑娘嗎?哎呀別光發呆了,先進來換身衣服吧!小心著涼了。”說著招來個小廝帶他去廂房換身乾淨衣裳,邊讓人去通報詩恩。

書生一身乾爽坐在房內未多時,詩恩輕敲房門道,“我進來了。”

看見推門而入的詩恩,書生呆滯的眼珠子終於轉向來人,低聲喃喃道,“詩恩姑娘,抱歉啊,失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