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好令他得以穩住身形,他抬頭略略辨別了一下方向,便躍下屋頂,朝著南城發足狂奔,速度之快,竟不亞於江湖上的輕功。

變故突生、事態莫測,京裡很可能又摻進了新一股江湖勢力,而那個名叫衛姝的女子似是與此有關,至於目的,尚且未知。

若結合庚辰此前所述,再加上今晚衛姝的表現,男子傾向於衛姝是友非敵,至少其對長鋒營並無惡意,否則男子也不可能毫髮無損地全身而退。

但這也只是他個人的推測。

畢竟,誰也沒看到那血霧中的情景,萬一那披髮怪人根本就是衛姝自己找來演戲給人瞧的,則此事又當別論。

無論如何,這本就動盪的局勢已然變得更加混亂,絕非一支二十人的小隊便能應付的,必須上報求援。

半個時辰後,男子終是抵達了目的地——城南甜井巷的某戶人家。

顧不上身上溼透的衣衫,男子伸手在那院門上長長短短敲了數記,那院門便“咿呀”一聲開啟,男子閃身進得院中。

這一夜,大宋的都城依舊風平浪靜,縱然偶有微瀾泛起,也如石子入水,那水波紋經了一整夜的平復,已是如鏡光滑。

待到天明時分,一名白髮老叟便自院內推門而出,佝僂著身軀緩緩走出了甜井巷。

巷子左近屋舍皆為磚瓦房,乃是京中稍有家資的小康民戶聚居之地,出了巷子再拐上幾個彎,便是舊酸棗門,沿此門往南一路諸如寶籙宮、晨暉門、東華門街諸處,商鋪雲集、人頭攢動,乃是汴梁城最為繁華的坊市,比之州橋夜市又是一番熱鬧。

這老叟年紀雖然大了,愛熱鬧的心卻還沒老,腳下走得竟也不慢,揹著兩手沿街閒逛,將那各色店鋪都看了一回,東西卻是一樣都沒買。

待到穿出坊市,老者便又拐進了南邊的一道寬巷。

此巷名喚“界身”,巷中亦開設了許多店鋪,只這些店鋪屋宇高闊、綵樓畫廊,氣象頗為不凡,卻是專門交易金銀彩帛的,往來鋪面者非富即貴,是以整條寬巷亦頗有豪奢之氣,尋常百姓也不大往這裡來,市面反倒有些冷清。

老叟一身布衣走在這巷中,彷彿也並不自在,是以步履都比方才快了好些,埋頭徑自往前,待行至巷子中段時,腳下忽一轉,便拐進了一條側巷。

這側巷與那大戶人家的夾道十分類似,原也是方便店鋪夥計從此處出入,以免衝撞貴客的,路幅極窄,僅夠二人並行。

老者對這裡像是極熟,進巷後越發走得急,幾乎是一路小跑地跑到了巷尾,前方一面高牆聳立,左右又有窄巷延伸出去,卻是個丁字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