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瞧不見一棵樹,更不見屋宇樓閣,只在草深處零落著幾堆石塊,亦被秋草掩去了大半。

吳國輕車熟路地復原機關,引著衛姝行過長草,再穿兩道已然沒了門扉的空門框子,前方才總算現出了屋舍的輪廓。

“姑娘請先去前頭閣子裡坐一坐,容在下換身衣裳。”

吳國似是此院的主人,抬手一指前頭像是水閣的一處很破敗的建築,便顧自轉身走進了不遠處另一座搖搖欲墜的破屋裡,還將半拉屋門給闔上了。

其實大可不必。那破屋子連窗戶都沒了,半扇屋門又能遮住什麼?

衛姝心下腹誹著,依言走進閣中,卻見這地方雖破,收拾得倒還潔淨,那松木打製的椅子瞧來也頗結實。

她揀了張椅子坐了,遊目四顧,所見唯有荒蕪,心下猜測這許是哪一位高官貴胄的舊邸,僅就目今所見,前後院落加起來只怕不有六七進深。

正思忖間,身後傳來發腳步聲,衛姝轉首回望,入目處,是一名著襴衫、緩袍袖的青年男子,步履徐徐、衣帶當風,灑然寫意。

目注著那道漸近的身影,沒來由地,衛姝竟覺出了幾分可惜。

如廝容色、如許風度、如眼前這般姿儀秀朗的人物,千萬人裡也難得有一個,怎地竟會現身在這樣破敗荒蕪的院子裡,真是平白地教人惘然起來。

來人向衛姝露出了熟稔的笑,神情間依稀還是故人模樣,說話聲亦如從前,清朗若擊玉一般:

“前番身在敵國,不好以真面目示人,還請姑娘恕罪。”吳國舉手一禮,語帶歉然:

“吳國亦非在下真名。小姓陸,名深,字九淵。”

“卻原來不是吳先生,是陸公子,失敬,失敬。”衛姝起身還了一禮:“在下衛姝,公子有禮了。”

話未落,她手腕忽地一翻,一隻紅紅胖胖的鯉魚錦囊便出現在了她掌中。

她本就為歸還此物而來,如今見到了吳國……不對,是陸深,如今見到了陸深,對方又還現出真容,示她以誠,她自然也不會再藏著掖著,該拿出來的還得拿出來。

“此物一直收在我手中。不瞞公子,我確實找到了機關訊息,還取出秘信瞧過幾回,可惜,並看不懂上頭的暗語。”

衛姝大方地承認了自己曾看過秘件。

這也是她的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