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深聞言,雙眉登時挑得老高,幾乎能挑出天際去,一臉震驚地道:“姑娘這……這竟是要對當朝五品大員動武?”

“怎麼?本座還打不得你了?”衛姝淺笑盈盈,倏地屈起食指,在木案上“篤”地敲了一記。

看了看那蔥管般白嫩的手指,又看了看對座的少女,陸深恍然大悟,旋即又彷彿有些不敢置信:

“姑娘莫不是在說,你只消用一根手指頭就能對付得了當朝五、品、大、員?”

末了四字,直是擲地作金石聲。

衛姝唇角的弧度加深了些,並不回話。

竟是來了個預設。

陸深怔了半晌,便作捶胸頓足狀,道:“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一年前那光風霽月的衛俠女,如今安在否?”

說著又以袖掩面,悲悲慼慼地道:“唉,想我堂堂五品大員,在自個兒的家裡頭居然也要受人要挾,這世上可還有天理麼?”

“從五品罷了,算得什麼大員?”衛姝抬起眼來,將他上下打量了幾個來回,忽又笑了笑:

“何時閣下進了中書省,何時再以‘大員’自居罷。”

如今就只是個武職而已,與文官有著雲泥之別。不過,以對方的資質,進中書省也未必不可能。沒準兒過不上幾年,這位就能穿上一品大紅官袍,笑傲於朝堂之上了。

陸深兀自在那裡搖頭嘆息,一副恨君不似舊年時的模樣,衛姝武力在手,自是更不急了,便也只笑看著他不語。

兩個人便這般你瞅著我、我瞅著你,相顧無言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陸深當先放平了眉梢,將衣袖撫了撫,嘆道:

“好罷,好罷,姑娘且先容我幾天,我來想想法子便是。”

本來就不是什麼難事。

衛姝強忍下了翻白眼的衝動。

別以為朕不知道,當朝原本就有女官,還挺多的呢,聯調司只要還沒被裁撤掉,安排個女官給她容易得很。

心下腹誹著,她忍不住便出言相譏:“五品大員、言必不虛,陸大官人可莫要辜負了本座的信任吶。”

陸深的眉毛立馬就又挑了起來,一雙衣袖揮得帶風:“什麼大員?哪裡來的大員?從五品算得什麼大員?”

卻是拿著衛姝先前的話來堵了她的口。

衛姝實未料這人的麵皮竟是如此之厚,可轉念再想,卻又覺得這才更顯出其人乃可造之材,堪與那官場相配,不由得掩唇而笑:

“原來你也知道。”

陸深一抖衣袖:“本官自是知道。”

語罷,看了衛姝一眼,二人面上皆難掩笑意。

不知何故,這一問一答,再相顧一笑,竟令得橫亙於兩人之間的那年餘光陰,就此消弭於無形,彷彿他們重又回到了白霜城那談笑無忌的時日,此際亦只是舊友重逢相見歡,而非彼此算計、非敵非友的兩個熟人。

衛姝便將衣袖一拂,起身道:“蒙君不棄,本座亦再無所求,告辭。”

陸深也不客氣,伸長手臂朝旁一指:“請。”

語聲落地,他眼前忽一花,對面的木椅之上已然再無人影,唯風過荒草,滿院的寂然。

他獨自坐了片刻,確定衛姝不會再回來了,這才搖了搖頭,面上的神情似嘆又似笑。

再過了數息,他便從袖中取出那隻紅鯉囊,向魚尾處摸了摸。

“還真看過了啊。”他喃喃地道。

說話間,修指靈巧地一劃,便拉開了魚尾處的機關訊息,拿出錦囊中那不知折了幾重的上好雲絲,按照記憶中的步驟一點一點地展開看了看,復又頷首自語:

“嗯,確實沒說謊。”

衛姝此前只開啟了雲絲起首的那一塊,也就帕子大小,因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