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子?東洋人?”衛姝眉心微蹙,視線只在那銅牌上略略一掃,便即移開。

銅牌並不能成為證明。

衛姝也有銅牌,但她卻並非癸卯。同理,蓮兒縱使有銅牌在身,也未必便是真的庚辰。

“是。”蓮兒也只示意了一下,便將銅牌收了起來,平靜地看著衛姝道:

“倭國一直覬覦我大宋,近年來時有海寇襲擾沿海,殺死殺傷了不少宋人漁民,水軍卻是屢剿屢敗,海寇往往未聞風便已逃竄。”

她停了一下,衝衛姝露出一個歉然的表情:“眼下我只能告訴你這麼多。”

衛姝若有所思地“唔”了一聲,未作他言。

這幾句話其實便已足夠了。

很顯然,那海寇背後必有宋人暗為援手,否則不可能躲過水軍的連番剿殺。而這曹家南貨恰是經營外洋貨品的,與蓮兒的說辭也完全合得上。

這般看來,大宋四周還真是群狼環伺,連倭賊亦要分一杯羹,大宋的國力,已經衰弱到了這步田地了麼?

“屍首在哪?”蓮兒忽地問道,望向衛姝的神情很是鄭重。

看得出,她已從自證身份轉換到了處置眼下的局面,整個人氣勢忽變,帶著種公事公辦的意味,態度並稱不上客氣。

她自己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忙又往回找補:“你……嗯,姐姐是在哪裡瞧見癸卯的?”

“一牆之隔。”衛姝神態如常,站起身來朝牆外的某處指了指:

“約莫就在這花架差不離的位置。我到的時候她已經死了。”

她沒去提那個怪人。

她相信蓮兒亦有事未向她提及。

“能……能請姐姐把屍首帶過來麼?”蓮兒輕聲地道。

未曾問及癸卯的死因,亦對衛姝出現的原因漠不關心,只提了一個並不出格的要求。

衛姝望了她一眼。

蓮兒這時候並沒去看她,只低頭試著撐起手足想要站起來,卻終因腿傷而重又坐倒。

她這才仰首看向了衛姝,目中隱有求乞之意。

於是,就有了一點當年乞求活命時的樣子。

衛姝想了想,點頭道:“好。”

語罷,身形一晃,已然不見。

蓮兒怔怔地坐在原地,兩眼放空,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數息後,她的眼前便重又現出了那道熟悉的身影,衣不沾血、袍袖翩飛,與她記憶中差相彷彿,就連手裡提著的那具屍首,亦予人一種似曾相識之感。

蓮兒閉了一下眼。

“啪嗒”,腦海中彷彿有簾幕落下,掩去了那些過往。

她直勾勾地望著那具屍首,神情專注而又哀切。

癸卯真的死了。

她想要再閉一下眼,可她的眼睛卻彷彿有著自己的意志,讓她沒法子不去看那具屍首,也沒法子不去注意那屍身上破開的胸腹,以及拖在外面的那小截腸子。

她的面色蒼白如紙。

“你想怎麼做?”衛姝的語氣很淡然,提在手裡的癸卯彷彿輕得像一根羽毛,連她的呼吸都無法擾動。

在有些人眼裡,他們這些人,的確不比一根羽毛更重。

蓮兒的面色變得越發蒼白。

有那麼一瞬,她眼底的平靜如同陽光下的冰面,升騰起了絲絲水汽。

她忽然偏過頭,生硬而又突兀地,像是有誰拗著她的腦袋往旁轉。

“我……我得馬上去一個地方。”她的說話聲沙啞得像個老人。

她用力地喘了口氣,似是有什麼東西隨著那一聲吐息噴湧而出,而後她又倏然回望過來,小鹿般的眼睛裡已經泛出了淚光,令人見之生憐:

“能不能麻煩姐姐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