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勒氏隨口“嗯”了一聲,顯然對這個話題並無興趣,又喝了兩口奶酥茶,便抬頭往左右張了張。
和卓心領神會,立時吩咐那兩個小丫鬟道:“你們下去吧。”
小丫鬟齊聲應是,彎著腰退了出去,和卓緊跟著走上前,將挑起的門簾放下,門也虛掩了起來。
吉勒氏擱下茶碗,扭身朝窗外瞅了瞅,見丫鬟們盡皆在廊外聽用,院子裡靜悄悄地,她便招手喚和卓:“過來說話。”
和卓早有準備,腳下還沒動,那手便已探進懷中,很快便取出了一張折得極緊的紙來,邊往前走邊將那紙開啟,口中道:“婢子一筆一筆都記在這裡了,請主子過目。”
吉勒氏笑眯眯地接過紙頁,看著那上面的銀錢數目,只覺得這些日子的辛苦全都不曾白廢。
“一萬五千兩。”和卓湊到近處,語聲輕得好似一陣煙,被那窗縫裡的東風一拂,便拂進了吉勒氏的心尖尖上。
一萬五千兩,乃是淨賺到手的錢。
刨去在離奴坊並那幾個良民處進“貨”的花銷,這一筆買賣,吉勒氏淨得的便有這麼些錢。
這可比她賣牲口來錢快得多了。
只可惜,這也只是一槌子買賣,待她回到了昌黎,她便沒法子與遠在邊城的人奴販子聯絡上了,且昌黎那邊兒的眼睛也太雜,萬一有個不慎被人發現,壞了名聲,反倒不值。
想到昌黎本家的那些人,吉勒氏的心情又有些鬱結。
不過,當視線轉向眼前賬紙,看著那白紙黑字寫下的數目,她轉而又心花怒放起來,那眉眼間的喜色根本藏都藏不住,望向那紙頁的眼神亦極盡溫柔,點頭道:
“嗯,一萬五千兩,正和我估摸得差不離。”
說話間,習慣性地將手往旁一伸。
和卓自知其意,立時轉去旁邊的櫃子,捧來了算籌、筆墨等物,在旁細細地研起了墨,吉勒氏則熟練地單手揀起籌碼,對照紙頁核算著賬目,每算得一筆並確認無誤,便提筆沾墨,在相應的條目上畫一個勾。
此乃她最近常做之事。
無論有多少煩惱,只消將人奴買賣的入息算上一回,再想到那即將到手的爵位、她嫡親的骨血將是下一任那丹家的家主,她便會憂愁頓消,心中平安喜樂。
惜乎今兒這日子頭卻似是不大好,她這廂才算了兩筆賬,外頭便傳來了僕役的稟報聲:“主子,阿力求見。”
吉勒氏面上的笑容登時凝住,再一息,她兩根細眉漸漸地便由橫轉豎,目中的喜色亦飛快冷卻。
早不來晚不來,偏這時候來掃人的興,真真是狗都嫌的一對主僕。
見她又要惱將起來,和卓忙衝她搖頭,又呶嘴示意她手頭賬紙,一面快手快腳地收拾算籌,一面揚聲道:“讓他等著。”
僕役應了一聲,這廂和卓已然將算籌歸攏了起來,正要往盒中放,忽聽“啪”地一聲,卻是吉勒氏將毛筆拍在硯臺上又壓著聲音怒道:
“該死的狗頭又來這作甚?”
語畢,忽見那硯臺邊濺起了好些墨點兒,她立時想起那賬紙可不能弄髒,忙忙地又將之拿在手裡,待見那上頭也就三兩點墨跡,她的面色才算緩和了些。
和卓將算籌收進櫃中,低聲勸她:“想是有事兒,主子隨便敷衍兩句就得了,犯不著跟個狗奴才一般見識。”
吉勒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坐在那裡生悶氣,卻也不得不將這話聽進耳中。
不敷衍那是不成的。
這阿力乃是固德的親信,在前院很是說得上話,固德如今去了大營,阿力便將他那院子守得鐵桶一般,吉勒氏三番兩次動心思,卻總也插不進手,還吃了幾次悶虧。
吉勒氏由是知曉了厲害,更兼她手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