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力就要佔去二分,田稅二分,大小地主也有二分,但實際,不但有大地主,大地主下有大伴當,大伴當下還有小先生,這層層盤剝,便是十去其六,落在手裡的連一半都不到!”

敖天癸補充道:“這年成可不是年年好,五年旱兩年,要為旱年儲備,這四千多斤糧食,最後折算下來,能落手中,也就一千五六百斤。”

昭博太有些吃驚,“我們元越田稅為何這麼高?我去過各地,基本都是十一田稅,我們元越一向不是輕徭薄賦嗎?怎麼反成最高的了。”

敖天癸回答,“其它國家,田稅雖少,但交賦稅,皇領和邕梁要交人頭稅,東元、河間和常揚要交丁稅,不管是繳納錢數和實物,中土各國,大體差不多,人均千錢,折算成銀兩,就是一兩銀子,若是換算成糧食布匹,怕也差不多。”

昭博太言道:“一千五六百斤糧,對五口之家也能混個溫飽了。”

敖天癸接過茶水,潤了潤嗓子,“我們元越雖不強服徭役,可用錢幣代償,為了免於徭役,要出售三百斤糧來應付;家家養六畜,就要耗糧,如此下來,只剩下千把斤;除去糠麩,每人也就三百斤,勞作之人哪裡夠吃,只能靠著撈魚摸蝦,打點野味來填飽肚子!家中沒病沒災還好,萬一攤上大病,或是大荒之年,就只能賣田賣牛,若是連年大災,只能舉債,這債務一舉,舉家難安,高利貸一般三分利,更有五分的,利滾利下來,便是萬劫不復,最後只能賣地還債,淪為流民。”

見敖天癸茶水飲盡,昭博太起身斟滿,順帶給眾人斟滿。

敖天癸搖了搖頭,“光景困苦,很多人只能將土地出售,隨處安家,農忙時打短工換糧,農閒時做力夫,凡有郡縣有築造城牆、營建公屋,搭橋補路,興修水利,開挖河道,他們就應著官府,充作徭役力夫來換糧。這些人越來越多,魚龍混雜,參差不齊,小者坑蒙拐騙,大者攔路劫道,或者入室偷盜,或者充作娼妓。”

“沒想到,民生困苦,竟致如此。”陳保全也嘆息道,“本以為那些哀唱是士大夫的矯情,原來他們都心存百姓,看來是我淺薄了。我原以為那些流民好吃懶做,品行惡劣,原來也都是無奈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