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進院子建造得頗為精巧,雖佔地面積不廣,但卻深得姑蘇園林的意趣,以假山樹林間隔出好幾處景緻來,時而是榴花勝火的豔麗,時而是翠竹森森的幽然,時而又有三兩步的小橋,橫跨在清溪之上,橋畔楓樹映水,到了秋日想來又是一番美景。
因午後太陽大了些,傅珺一路都是走的抄手遊廊,待她到了玄機室時,卻聽守門的小廝說,王晉去玄圃找王襄說話去了。
傅珺微有些失望,站在院門外想了一會後,便決定留下來候一候小舅舅。
畢竟,她出來一趟也不容易。
三進院兒已經是她能走動的最大範圍了,還不好常去。
宋夫人於規矩禮儀上是個頗為板正的人,若去得勤了,就算宋夫人不說什麼,那小宋氏的一張嘴可碎得很,沒的又是一場是非。
而那玄圃雖離著玄機室不遠,到底是外祖父的書房,無召是不得擅入的。
傅珺再是如何受寵,輕易也不願去打擾王襄。
因此便只有等在玄機室裡。
且不說傅珺如何在玄機室中靜候王晉。
卻說王晉,他此番尋王襄說的事情,卻正是與傅珺有關的。
原來,王晉是收到了傅庚託人捎來的兩封信,一封信是給他的,另一封則是傅庚囑他轉交予傅珺的。
而自打看了信之後,王晉蹙著的眉頭便一直沒鬆開過,這讓他俊秀的面容平添了一份憂鬱。
他袖著信,神情鬱郁地步過小橋,穿過一片假山林立的小松林,徑到了玄圃的院門前。
那廊下立著的小廝一見王晉,立刻殷勤地迎上前去笑著招呼道:“二爺好,老太爺正在房裡呢.”
王晉點了點頭,便舉步跨進了院門兒。
他乃是玄圃常客,小廝知道他在王襄心中的地位,因此並未阻攔。
走進門中,眼前是一方頗為寬綽的庭院,比王晉住的玄機室大了一倍有餘。
院子裡植著一株高大的槐樹,此刻日正當頭,金色的陽光濾過濃密的枝葉,在青磚地上落下參差的樹影。
東邊的院牆上探進幾朵淡白的荼蘼,在風裡兀自搖曳著,越顯得這院中的幽靜。
除此之外,院子的西邊便是半坡雜草,因無人打理,顯得十分蕪亂。
王襄常自謂“性蕪荒疏”,因而那半坡雜草便被他特意留了下來,始終不叫人剷除,謂之“其蕪似己”。
而王襄之素性闊達,行事不拘小節,由這院子便可見一斑。
王晉此刻滿腔心事,無暇思及其他,步履匆匆地行過庭院,來到明間門前,自己撩簾子進入了房中。
王襄此刻正坐在窗前看邸報,看得十分專注,連王晉走進來亦未聽見。
王晉見狀,不敢出聲打擾,便向一旁侍立的長隨棋考點了點頭,隨後便安靜地站在門邊,靜候王襄看完邸報。
過了約半盞茶的時間,王襄放下邸報揉了揉額角,這才瞧見了王晉,面上不由露出笑來,問道:“你怎麼來了?何時到的?”
又吩咐道:“棋考,煎兩盞杏園春雨來.”
棋考聞言,靜靜地躬了躬身,便自去了一旁的耳室中煎茶。
王晉便捺下滿腔的心思,笑道:“多謝父親,今日倒是擾了父親一頓好茶.”
王襄站起身來展了展衣袖,笑著道:“你知道便好。
輕易我也不叫棋考煎茶的.”
王晉含笑不語,只看著耳室中棋考的動作。
那棋考是個面色黃瘦的青年,此刻端坐於曲水紋紅泥風爐之前,眸清神靜,倒頗有幾分氣韻在。
說起來,這棋考也算是命運多舛。
他乃是陂縣人,家中做著賣茶葉的營生,日子頗富盈餘,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