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演了一場戲。
而今觀眾已經離去,她便也卸下妝容,做回了真正的自己。
叫小丫頭上了茶,盧瑩便摒退了眾人,獨坐在屋子正中的那張黃花梨透雕藤蘿松纏枝扶手椅上,雙目微闔、眉尖輕蹙,兀自想著心事。
在她身旁的青玉案上,博山爐香菸嫋嫋,越臨香的溫潤香氣盈滿房間,一如她此刻的表情,亦是溫潤的、無害的,柔婉而又和善。
簾外傳來一陣極輕的腳步聲,隨後便有小丫頭輕聲稟道:“姑娘,清蓮來了.”
“叫她進來.”
盧瑩睜開眼睛道。
門簾微挑,一個穿著身不起眼的灰布襖裙,面貌平常的丫鬟快步走了進來,躬身向盧瑩道:“婢子見過姑娘.”
盧瑩將她上下打量了幾眼,蹙眉道:“怎地穿成這般模樣?”
清蓮看了看身上的衣裳,忙陪笑道:“婢子急著來見姑娘,忘了換衣裳了。
婢子這就回去換掉.”
“罷了,便這麼著吧.”
盧瑩攔住了清蓮,隨後淡聲問道:“可辦成了?”
那清蓮平庸的面上便泛出一層喜色來,陪笑道:“託姑娘的福,婢子瞧著有七成把握了.”
“才七成?”
盧瑩面色微有不虞,將將放平的蛾眉又蹙了起來,一隻手扶著椅子的扶手,另一隻手則無意識地把玩著一尊極小的龍泉窯甕肚細紋水中丞,目視清蓮,一臉的嫌惡與不耐。
清蓮忙陪笑道:“姑娘放心,現下已有了七成,再過些時日,十成便也有了.”
盧瑩的眉尖便鬆了鬆,又問道:“那人可靠得住?你沒扯進去吧?”
清蓮立刻笑道:“姑娘但放寬心。
那汪貴是我表姐夫姨母家的遠房侄子,與婢子隔著七八層呢。
婢子只尋我表姐身邊的朱婆子說話。
那朱婆子的孫兒便在咱們府裡,身契也在姑娘手上,翻不出花樣兒來的,姑娘且請放心便是.”
盧瑩自是曉得其中關竅,不過是出於謹慎多問兩句罷了。
她思忖片刻便問:“那朱婆子的孫兒叫什麼?”
清蓮忙道:“叫朱大寶.”
盧瑩便道:“你叫他去盯著些兒,那汪貴乃是地痞,可別叫他誆騙了咱們去.”
清蓮諂媚地道:“姑娘真真是聖明,婢子這就去辦.”
盧瑩不由失笑道:“什麼聖明不聖明的,這話你可別再說了,招忌諱.”
清蓮忙誠惶誠恐地道:“婢子再也不敢了”。
盧瑩便向四下看了看,起身走到多寶閣前,開啟一個四角包銅的填漆官皮箱,從中取出一隻約有二兩重的金鐲子,遞給清蓮道:“賞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