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是不是多了?”

“哪個是五香粉?”

“這個是豆油嗎?”

包餃子是白紓一個人的兵荒馬亂,宗敘氣定神閒的出力聽指揮。

“麵皮要擀圓一點兒!”

她說什麼他就幹什麼,臨了還要給她檢查,詢問領導意見,“這樣?”

任是誰也想不到,做了近十年掌權者的人會在廚房給人打工。

吳師傅來這裡是幹嘛的?

哦,是防止白紓胡來引發食物中毒的。

還有親自教人包餃子的。

折騰一通終於是包出了第一個…也許可以稱作餃子的東西,歪歪斜斜的躺在臺面上,褶皺處還有一些餡料溢位。

白紓看著那個出自已手的餃子出神,良久仰頭吐出一句:“真磕磣。”

吳師傅看她情緒低落,忙打著圓場:“第一次這樣兒已經很好了,餡兒可以少放點兒,不然粘不牢下鍋會散。”

宗敘看了她半晌,垂眸摘了手套將白紓圈在懷裡,吻了吻她的眼睛,“發什麼呆?餓了,快弄。”

他陪她胡鬧了一晚,還是攔不住她的難過。

白紓從嗓子眼擠出一聲“嗯”,轉頭又繼續包下一隻。

那隻餃子和秦瀾包的很像,白致遠總是在她情緒不好的時候給她找事做,轉移她的注意力,帶著她這個土生土長的南方姑娘學包餃子。

她包不好,餃子下了水,時常糊成一鍋麵片兒湯。

白致遠每次都是一個人吃那些煮壞了的餃子,把自已包的元寶似的留給秦瀾和白紓。

“爸爸,這些餃子為啥會爛掉?”

“那是媽媽溢位來的愛唄。”

“我也要吃!”

“不行。”

父女倆為了一鍋爛餃子吵吵鬧鬧,爭著秦瀾愛誰更多一點兒,把秦瀾鬨笑。

那是他們家裡很平常的一晚。

白紓看著剛出鍋的餃子,夾進碗裡一隻,咬了一口慢慢咀嚼,嚥下去的那一刻終是落下淚來。

“真難吃。”

她掩著自已的眼睛,肩膀開始止不住地顫抖。

一隻餃子像水閘開關一樣,被咬破了,就壓不住那滾滾而來的心傷。

從看見唐德曜的第一眼時她就想起那一晚,很想知道那個時候的白致遠在想什麼?

他明知道秦瀾愛的人不是他,明知道白紓的父親不是他。

可那個生在東北長在東北的高大男人還是把所有的溫柔留給了她們兩個。

他甚至沒有自已的孩子。

她想起宗敘在珠城出差時,她去了海邊的那個酒屋,遇上一個叫陳一舟的男人。

他說她不像想象中知性優雅的女明星,她很有趣。

當時她早已得知自已的身世,卻還是下意識的回了一句——“可能是東北人基因裡天生自帶搞笑天賦。”

這句話像一枚子彈般,穿過時光正中她的眉心。

後知後覺,她哪裡有東北人的基因?

唐德曜怎麼好意思說自已對不起秦瀾,他怎麼好意思說得出口那樣不痛不癢的話?

她又怎麼能怨懟白致遠和秦瀾把自已一個人留在這個世上。

她覺得自已也是個混蛋。

幾分鐘前,餃子剛下鍋。

宗敘接了一通電話,他全程只說了一句話:“嗯,知道了。”

白紓問他:“走了?”

他淡淡的應了一聲,“嗯。”

那時候兩個人平靜的彷彿這個世界上不存在唐德曜這個人。

二十六年所有關於血脈親情的糾葛都在水滾的時候劃上了句號,白紓卻覺得心臟被揪緊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