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皓放下手中的紙頁,往硯臺上倒了一勺清水,緩緩磨動墨條,目光盯著徐徐散開的墨水。
“想過。”
聽到他這麼說,胡櫻方才陰鬱的心情忽有一絲開闊。
“那,少皓哥,你是為了履行父親的諾言答應留下來,還是為了在珍寶樓安居而留下來,亦或者是……別的原因。”胡櫻不好意思直接問,是否是因為她而留下來。
少皓磨墨的手微微一滯,隨後不動聲色的放下墨條,拿起毫筆沾了沾墨汁,在那頁竹紙上做了個標記,這些做完他方開口。
“不是,我來此處,是身不由己。”
胡櫻聽後有些疑惑,“身不由己是何意,有人強迫你來麼。”
少皓微一挑眉,“也不算有人強迫,我不知該怎麼跟現在的你解釋,你就當我是窮途末路,不得不來此罷。”
少皓這話,又是一頓四兩撥千斤的敷衍,聽的胡櫻雲裡霧裡,思緒更亂了。
既聰明又見多識廣之人,話意都這麼飄渺無蹤麼。
胡櫻只好開門見山道:“那我呢,你可喜歡我,可願入贅我家,可心甘情願的娶我?”
問出這些話,花了胡櫻極大的勇氣,她生怕少皓說出什麼不喜歡她,只是迫不得已要娶她之類的話。
可胡櫻等了半晌,少皓也未開口。
時間仿若靜止了般,唯有嫋嫋的香菸還在悠悠升起。
她看向案邊的茶壺,拿起來摸了摸道:“茶涼了,你還喝麼?”
少皓有些僵硬的回道:“昂,喝。”
“好,那你便都喝了罷。”
一壺茶水迎面潑向少皓,面前的少年郎未能預料,被猝不及防的潑了一臉,頭上霎時變得溼漉漉,還掛著數個鮮嫩的綠芽。這是胡櫻從未在他身上見過的,一身的狼狽。
少皓一言未發,只伸手抹了一把面上的茶水。
胡櫻被自己的舉動嚇到,臉色轉白,有些手足無措,手中脫力,茶壺摔落在地。
想起玄玉曾對少皓的評價,胡櫻心一硬,頭也不回的走出蘭室,奔下樓梯。
她疾步下樓穿過庭院,走向後門,玄玉已在附近侯著她了,見胡櫻面色不悅,快步上前跟上。
“怎麼了,一臉的不開心,誰欺負你了?”
玄玉這麼一問,胡櫻心中酸楚更甚,眼淚不爭氣的吧嗒吧嗒掉下來,但腳下的步子依舊未放緩。
玄玉見狀有些焦急,不停追問。
“你倒是說話啊,是誰這麼大膽敢惹你,我去幫你出氣,揍他一頓,看他下次還敢不敢。”
胡櫻停下腳步,轉身對玄玉委屈巴巴道:“玄玉姐,你說我是不是還不夠好。”
玄玉微微嗔怒:“誰說你不好的,是不是那個少皓?”
胡櫻抽噎道:“不,我自己覺得的,我對琴棋書畫半知半解,女工針織一竅不通,平日裡就喜歡貪玩胡鬧。別人怕我,捧我,對我好,都是因為我是爹爹的女兒。”
“那些前來應徵我未婚夫婿之人,也都是衝著珍寶樓的名聲錢財而來,我若不是珍寶樓的大小姐,我似乎什麼都不是,就只是個平庸碌碌之輩。”
玄玉抬起手,用手輕輕撫了撫胡櫻的頭,柔聲安慰道:“不許胡思亂想,你就算什麼都不會,也是極好的,頂好的,誰都無法與你相提並論,知道麼。”
胡櫻看向玄玉,臉上掛著晶瑩的淚珠,扯出一個笑道:“玄玉姐,其他人都因為爹爹才對我好,我知道你不是。”
玄玉展顏一笑:“那是自然,我就知道你這麼聰明一定能看出來。”
胡櫻收斂笑容,又道:“還有少皓,他也不因我的身份便對我另眼相待,他看起來似乎是個不畏強權之人,我每每與他相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