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玄色的身影在翻卷的雪幕中顯得格外孤峭挺拔,如同雪原上最後一棵不肯倒下的孤松。
“保重,該留在南邊的,就留在南邊吧,你該帶著衙門,去新的京城了。”
蕭平依舊端坐在冰冷的石凳上,對著顧懷聲音的方向,微微頷首,動作間帶著讀書人最後的從容與尊嚴:“王爺,不對,陛下,珍重。”
他聽著那熟悉的、沉穩的腳步聲再次踏雪而起,穿過庭院,每一步都清晰可聞,直到那聲音被官署深處更濃重的黑暗與更狂暴的風雪徹底吞沒。
直到最後一點聲響也消失在呼嘯的風雪中,蕭平才極其輕微、極其緩慢地籲出一口氣,那氣息化作一道細長的白霧,在冰冷的空氣中迅速扭曲、消散,如同他註定要作為酷吏死去的生命。
他摸索著,將桌上那捲記載著冤屈與鮮血的舊檔合攏,手指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輕柔,拂過冰冷粗糙的硬質封面,彷彿在撫慰那些早已沉寂的亡魂,然後,他扶著冰冷刺骨的石桌,用盡全身力氣,一點一點地、極其緩慢地站了起來,清瘦的身形在狂暴的風雪中劇烈地晃了一下,幾乎站立不穩,但他最終還是頑強地挺直了脊樑,如同那幾竿被雪壓彎卻筋骨猶存的枯竹。
“新朝...”他對著無邊無際的黑暗,對著咆哮嘶吼的風雪,對著這座囚禁了他數年但也成就了他的冰冷小院,對著那些因他簽發的駕貼而家破人亡的冤魂,對著那個將他從深淵拉出又親手推向終局的君王,對著即將到來的盛世,發出了一聲輕不可聞、卻耗盡了他所有力氣的、悠長的嘆息。
“當有...朗朗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