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朝河北戰火紛飛。衛鉉在河北定州、燕州雖然屢戰屢勝,打得叛軍連連敗退,但是朝廷絕大多數要員固然對杜洛周、葛榮沒有好感,可他們對於強勢崛起的衛鉉同樣好感欠奉。在許多達官貴人、名門世家眼中,這是一場狗咬狗的戰鬥,兩邊最好是同歸於盡。倒是蕭寶夤、元琛、元恆芝在關中取得的一場小勝,惹來了不少所謂的人上人為之喝采、廣而告之。

沒辦法,蕭寶夤、元琛、元恆芝三人要麼是名門貴族子弟,要麼是宗族子弟;那些掌控輿論的群體自然為他們歌功頌德。而衛鉉的家族早已沒落,背後的爾朱榮又被達官貴人鄙夷、忌憚,當然沒有人為他說話。

和河北、關中相比,爾朱榮治下的幷州和恆州、肆州、朔州、汾州顯得安寧祥和,安居樂業。

太原都督府偏堂之內。

巡視歸來的爾朱榮和元天穆站在一幅河北地圖之前。兩人都沒有說話,只顧著觀看牆上地圖。

元天穆是爾朱集團的大管家,長期坐鎮太原;他對河北戰局勢的瞭解遠超爾朱榮,緩緩地說道:“杜洛周兵分南北兩路,以尉景為首的北路軍姑且不說。南路軍以他本人為主,麾下軍隊計有四萬五千餘人,又從安州抽調兩萬邊軍,總兵力計有六萬五千,如果加上民夫、輜重兵之類的,可戰之士就更多了。而杜洛周的兵力主要部署在平原城、潘縣涿鹿城四周。”

他取來一支木棍,點著地圖上的淶源縣說道:“從最新的軍情來看,衛鉉此刻當在淶源城,下一個目標肯定是兵力空虛的東代城。淶源城和東代城相距兩百八十到三百里。衛鉉要是用輕騎奔襲東代城,也要花上六天半;若是強急行軍,將士戰力至少降低七成。而涿鹿城到東代城,僅僅只有一百二十多里;杜洛週一旦聽聞衛鉉率軍北上,不可能坐視不理。”

爾朱榮眉頭一挑,和風細雨的問道:“兄長是擔心衛鉉急功近利,一頭撞上以逸待勞的敵軍?”

“正是。”元天穆點頭道:“這是我擔心之所在。畢竟上黨軍出境後,不是在作戰,就是奔赴下一個戰場,如今還剩幾分戰力?”

爾朱榮很瞭解衛鉉,笑著說道:“兄長說得對,如是換成其他人,恐怕一頭撞上敵軍佈下的天羅地網。可兄長小瞧那小子了,他不會犯上這等錯誤。就算敗,也是小敗,不至於傷筋動骨。”

元天穆好奇的問道:“何以見得?”

爾朱榮看了他一眼,有些丟臉、有些嫌棄的說道:“那小子看似莽撞無章法,實則謹慎到了極致。他無論是在戰爭前沿,還是在大後方,只要大軍停下來休息,就會興師動眾,紮下一座攻防兼備的牢固大營。然後裡三層、外三層的部署哨兵。”

“此番是協助朝廷軍,並非是主力。他心裡也分得清主次,最終就算沒有取得大勝,也絕對不會吃大虧。”

元天穆聽得瞠目結舌,哭笑不得道:“還能這樣?”

“那小子怕死得要死。你只管瞧著好了。”爾朱榮表面上覺得衛鉉丟他臉,實際上卻很關心;問道:“兄長,那小子先後殲滅幾路大軍,他的功勞便是李神、元彝、楊津加起來,也是遠遠不如。朝廷對此,又是什麼態度?”

“師仁足智多謀、勇猛善戰,在戰場上縱橫捭闔、所向無敵,然而終究是太過年輕了。他殲滅宇文洛生、王延年兩路大軍,繳獲無數。定州刺史楊津分不到絲毫糧草物資,只能以弘農楊氏名義借取。事後,串通督軍朱岱林誣告師仁治軍無方、貪婪無度,請朝廷予以審查。”元天穆看向面色明晦不定的爾朱榮,嘆息道:“朝廷最終決定不賞不罰。”

爾朱榮怒極,語若寒冰的說道:“正是因為這些可惡竊國之賊執掌機要,我大魏王朝才會淪落至此。終有一日,我定要提兵入京,將竊國之賊殺個乾淨。”

元天穆沒有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