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院四位夫人,心思卻分成了三種,各不相同。
太夫人冷眼瞧著,心底裡漸漸生出了一絲悲涼。
她無聲地嘆了口氣,垂下眼眸,看著跪在地上秦彥雅等人。
那一刻,她蒼老的面容上,有著深切的無奈,卻也掩不去那一絲隱約的驕傲。
無論幾位長輩如何,秦家的晚輩們總算還是齊心的,士族的風骨亦不曾缺了去。
如此一想,太夫人的神情便越發柔和起來,混濁的眼眸中,泛出了一絲異樣的光彩。
只是,那一絲光彩,終是不及遍佈她額上的陰雲,於是,她的面色便有了一種極度的不協調,像是被兩種情緒拉扯著,難以分出孰輕孰重。
事實上,自從霍夫人攜女離開,秦彥雅等一眾女郎跪地請罪之後,太夫人的心情,便始終處在這樣一種矛盾的狀態中,時而心焦,時而欣慰,時而又覺胸中塊壘難澆。
“……小雅,你方才是說,那霍家的大娘子,竟有辱我青州秦氏之意麼?”
她語聲沉沉地問道。
秦彥雅神情平靜,伏地輕語:“是,太祖母。
雖霍大娘子未曾明言,但語中之意,卻是說我秦家除了錢財,一無是處.”
座中一片安靜,吳、林、鍾三位夫人,此刻的神情多少都有些不安,唯高老夫人冷笑了一聲,斥道:“輕狂.”
相較於那幾位夫人而言,一路從小宗妾室之位,走上西院老夫人之位的高老夫人,心底裡其實是最無懼的。
因為她太清楚,那些所謂的高貴士族,骨子裡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
當年潁川連遭大災,在那短短數月裡,她見到了太多所謂計程車族貴人們,在一口麥飯面前,會露出怎樣的嘴臉。
為了一口乾淨的水,又會做下怎樣的事。
所以,在心底深處,她壓根兒就瞧不起這些所謂士族。
“雖說是輕狂,只是,得罪了她們,也終究是……”吳老夫人終是放不下心中憂慮,語聲遲疑地說道。
高老夫人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心底嗤笑。
“姒婦憂慮太過了.”
她語聲淡然地說道,信手拂去了裙襬上落著的一片飛絮:“左中尉在郡中經營多年,豈是一個小小縣中正能撼動的?此事該憂心的,還是我們西院才是,姒婦卻是杞人憂天了.”
語氣似是勸慰,卻又含了一絲諷意。
吳老夫人神情微冷,淡漠的視線向她面上掠了掠,冷冷地道:“畢竟是姻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高老夫人嗤笑了一聲,神情越發譏誚,視線凝在了那一片被她拂去飛絮上,語聲悠然地道:“姒婦說得對。
只是麼,這榮我是一點沒瞧見,若說損麼,阿芳從來都是捨得孃家的,倒真是能損則損.”
越說到後來,語中譏意越是鮮明。
“你……”吳老夫人那張萬年不變的冷臉,終於漾起了一絲薄怒。
“好了,孩子們看著呢.”
太夫人提聲說道,語氣並不嚴厲,語罷便向兩人各看了一眼,神情淡然:“地下跪了這麼些個女郎,你們做祖母的不心疼,我這做太祖母的,尚自還心疼著呢.”
高、吳二人聞言,盡皆垂下眼眸,不再說話了。
“都起來罷.”
太夫人的語氣柔和了下來,向著跪在地上的一眾女郎們抬了抬手,神情慈藹,“太祖母知道了,此事……並不能全怪你們.”
聽了她的話,秦彥雅幾人卻皆是身形未動。
秦彥婉所跪的位置落後秦彥雅一步,此時她便微微抬了頭,輕聲地道:“畢竟不曾好生待客,太祖母還是罰一罰的好.”
秦彥雅亦仰起頭來,看向太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