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一盞茶後,阿桑笑吟吟地迴轉了來,歡天喜地地立在簾外向秦素稟報:“女郎女郎,那個垣樓的東家便在外頭呢,我將他請來啦.”
秦素的房間通常不許人輕易進來,一旦那簾幕放下,所有人不得應允,皆不可入內。
這也是秦素一早立下的規矩,阿桑她們是早就習慣了。
此時聞聽阿桑的稟報,秦素立時起身離案,將才晾乾的一頁紙折進早就備好的信封中,含笑道:“快快請進.”
一面說,她一面便執信在手,走到了門邊,那廂便有阿梅挑起翠色竹簾,遞上了早就備好的冪籬。
“女郎,戴著這個罷.”
她輕聲說道,看了看守在二門處的李嫗。
秦素笑看了她一眼,點頭道:“這倒是周全,你做得好.”
阿梅垂首道了聲“不敢”,一面便服侍秦素戴上了冪籬,李嫗已命小鬟架起了一道竹屏,便設在正房明間兒裡,看起來,她的手腳也和她的心思一樣地快。
秦素十分滿意,向屏風後坐了,不多時,便見那雪青紗的屏風後頭,現出了一個男子的身形,正是傅彭。
“傅東家請坐.”
李嫗笑著上前打招呼,態度十分客氣。
垣樓的東家可是上京城炙手可熱的紅人,今天也不知吹得什麼風,居然被秦素給請來了,李嫗自是不敢怠慢。
傅彭向她頷首,低聲道了個“多謝”,便依言跽坐於矮榻上,目不旁視。
心中卻想,女郎身邊服侍的人很像是新來的,有個雜役小鬟睜大了眼睛一直盯著他看,一看便知,這是規矩沒學全。
見了他的身影,秦素心中終是安定了一些,凝了凝神,便當先笑道:“傅東家可是千金難請的貴客,今日我唐突了,還請東家勿怪.”
傅彭面上便做出個淡然的表情來,不卑不亢地道:“貴客我不敢當,不過是託了東陵先生的福氣罷了。
卻不知女郎找我前來,要問何事?”
秦素心裡直如貓抓的一般,恨不能立刻就抓了他過來說話,可面子上卻不得不做出一副天真樣兒來,問東問西地扯開了話題。
說了約有半盞茶的閒話,秦素方才道:“想必傅東家也知曉,我與東陵先生也算有些因緣。
便在四月底,東陵先生的最後一份微之曰,說的便是我。
如今我在白雲觀靜修,亦是受了先生的指點。
因此,我想請東家轉交先生一封信,請你勿要推辭.”
她一語說畢,便將那信封取了出來,吩咐道:“拿個托盤盛了,去交予傅東家.”
阿梅領命下去,不一時便拿著個玄漆素面褪光托盤來了,秦素便將那信擱在了上頭,由阿梅轉交給李嫗,再由李嫗放在了傅彭的身前。
傅彭便伸了手,十分自然地將信納入袖中,面上仍舊是淡然的神色,平平語道:“既是秦家六娘子有心,我便先收著這信罷。
只是,東陵先生外出雲遊,也不知何時回來,六娘子若要等回信,只怕要等上許久才行了.”
此言一出,屏風後的秦素便當先冷了臉。
“要等許久麼?”
她似是頗為不喜,語氣涼涼的,語罷便蹙起了眉,道:“既是如此,那信……倒也不必轉交了,你且還予我罷.”
出爾反爾,十足一副貴族小娘子的模樣。
李嫗吃驚地張大了嘴巴,隨後便忍不住拼命地給秦素打眼色,那意思卻是叫秦素別耍小性子,萬一得罪了垣樓的東家,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可惜,秦素根本看都沒看她,只板著一張臉生悶氣。
李嫗見狀,情知秦素這是發脾氣了,倒也不敢再做表示,只得垂了頭裝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