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中睡下,由阿葵親自守著,秦素自己則偷偷地跑了出去。

阿葵本以為,秦素去個一時半刻也就回來了,可她沒想到,秦素這一去,幾乎便去了大半個下晌,直到那西邊的窗扇上染滿了緋色的霞光,方才迴轉。

甫一回屋,阿葵立時便拉過了秦素,一面替她抹著臉上的汗與灰,一面便壓著聲音急急地道:“女郎可算回來了。

快些換了衣,很快便要用晚食了,嫗方才在簾外問了幾次,我都說女郎在歇息,搪塞了過去.”

秦素便向她一笑:“甚好,有你在,我做什麼都不擔心.”

阿葵勾著頭,手心陣陣發冷。

分明只是簡單的一句笑語,可不知為何,這樣笑得清淺的六娘子,很讓人害怕。

她閉了閉眼,腦海中似又浮現出了那令人膽寒的一夜,那向著飛墜而來的斷簷展開衣袖、毫無畏懼的身影,已然深印於她的腦海,再也無法抹去。

驀地,榻上傳來了一聲響動。

阿葵一驚,連忙掀開了布帳,卻見那小鬟眼皮微顫,似是快要醒了。

她驚出一身的冷汗,立時便拋下了所有心思,迅速地幫著秦素換回了衣裳,又將那小鬟扶去案邊伏著,秦素則躺回到了榻上。

兩個人才一忙完,湘竹簾外便又響起了李嫗的聲音:“女郎可醒了?”

“嫗請稍候,我這便起.”

秦素帶著睡意的語聲響起,隨後便掀開了帳子,吩咐阿葵:“掛起來罷,服侍我起身.”

阿葵抹了抹額頭的冷汗,上前服侍秦素起榻,那廂小鬟也揉著眼睛醒了過來,一見自己竟在秦素的屋裡睡了半晌,直嚇得臉都白了。

秦素便笑著在唇邊豎起一根手指,讓她不要說話,復又向她招了招手。

那小鬟戰戰兢兢地走上前去,秦素便輕聲對她道:“無事的,人若問起,你只說替我捶腿便是。

你睡著的事我不會告訴嫗,你自己可也別說,嫗知道了定是要罰的,到時候我可救不了你.”

那小鬟才從田莊上來沒多久,規矩雖也學了,到底不似阿葵她們懂得多,聞言只嚇得兩腿發軟,不住地點頭應是,又顫聲道:“我不說,我聽女郎的.”

秦素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叫阿葵賞了她一把糖條,便令她出去了。

此時阿葵也終於將秦素收拾妥當了,又重新梳頭淨面,方喚了李嫗進屋。

李嫗進來後,便立在簾邊行了一禮,恭聲道:“女郎是現下用晚食,還是再等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