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亦未搞懂,她到底是存心以言語試探,以證實李玄度真正的身份,還是真如他所言,只為求一個心安?此際被他這樣一說,秦素便越發有種無地自容之感。
她甚至也同樣搞不清,這種無地自容,是出自於被人點破心事的尷尬,還是因為被人誤作好人的難堪?這想法令秦素十分的不適。
她現在唯一能肯定的是,每回遇見李玄度,總無好事,也總歸要出點么蛾子。
她略有些煩躁地伸出手,想要去抓住那根柳條。
誰想,方才看李玄度做這個動作時,似是一點不吃力,可輪到她時,她才發覺,她的手臂似乎有點……短。
這個發現令秦素越加煩躁起來,一種近乎於羞惱的情緒,瞬間便衝上了她的頭頂。
她踮起腳跟,小半個身子探出窗外,手臂伸得長長地,竭力去撈那一彎在風裡招搖的柳條。
那柳條卻像是在與她做著遊戲,總是自她的指尖輕輕滑過,只差那麼一點,便要被她撈住,卻又總是輕易地脫身而去。
身後終於傳來了低低的笑聲。
醇厚且清和,宛若輕風撥弄著琴絃。
隨著這陣笑聲,一陣松針般清淺的氣息攏了過來,旋即,便是一角玄色博袖與一隻雕刻般修長的手,探進了秦素的視線。
手臂比她長,衣袖比她寬,動作也比她優美。
那修長的手指毫不費力地輕輕一勾,便將那不聽話的柳條勾在了指間,再拉直右移,手指靈巧地動了幾下,便將柳條繞在了秦素那幾根黝黑纖細的手指上。
“喏,給你,拿好了.”
他說道,微溫帶涼的手指,在她的指尖上輕輕一觸,便即移開,而隨後,那松針般的氣息亦離她而去。
秦素木然地看著手裡的柳條。
她可以斷定,身後的人一定還在笑。
懷著一種莫名的情緒,秦素將那柳條向手指上多繞了幾下,另一隻手便去揪樹葉子。
不消片刻,方才還風情萬種的碧葉纖枝,便成了秦素手中光禿禿的一截軟木條。
她回眸,向身後的人飛去一個嘲諷的淡笑,旋即鬆開手指。
那截軟木條委委屈屈地彈回原處,再不復方才迎風舒展時的輕盈模樣。
“阿素這是在生誰的氣?”
李玄度溫和的語聲響起,只聽那語氣,便可想見他眸中漾動的笑意:“方才還在問我氣不氣,卻原來,氣的人是阿素.”
他終是笑出聲來,卻也並非高聲長笑,而是低聲悶笑,聽在秦素耳中,越發地難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