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秦素驀地轉首看向李玄度,眼眸亮得似染了窗外的烈陽,“因事發之時距今稍遠,而那一盤我又排得倉促,故,此局仍顯粗疏。

誠如李郎方才所言,我排出的,只是一個大致的走向,若要精細準確的時辰、人物與事件,一月之後方可確證。

屆時,李郎應我之事,想必亦有結果了罷?”

純粹是討價還價的說辭,偏偏態度從容,神情自在,便此有了一種說不出的灑脫味道。

那清嫩的語聲嵌在陽光下,融進暖風裡,像是無處不在,又似是被風拂散,被陽光融解,須臾消彌於無形。

李玄度長久地凝視著秦素。

她逆光而立,讓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唯可感知到那雙清冽的眸子,此刻正停落在他的身上。

無悲、無喜、無一絲波動。

那兩道淡漠的視線,分明看著他的方向,卻又像是穿越了他的身體,拋向了某個未知的地方。

秦素的心中,的確是一派淡然。

口頭約定之後,最終還是要看成效,旁的不說,只李樹堂手上的那封信,一個月後,總該見分曉了。

到了那時,她與李玄度一手交信,一手交贈言,兩不虧欠。

李玄度凝視她良久,淺淡的唇微微開啟,清泠的語聲亦隨之傳進秦素的耳畔:“多謝贈言.”

與她看向他的眸光相同,他的語聲亦無分毫波動,彷彿方才他身上爆發出的冷意,從來不曾出現過一般。

秦素看了他一眼,未曾出聲。

坦白說,她有些意外。

李玄度方才的氣勢,顯然是被她的話驚動了心神,甚至還是心中大驚,然而此刻他卻又平靜得反常。

看了他一會,秦素重新轉首望向窗外,微涼的語聲攜風而來,迴盪在房中:“郎君不生氣麼?”

“生氣?為何?”

李玄度反問道,冰弦般的聲線,比秦素的語聲還要冰涼,卻又淡然無波:“且不說這贈言於我是否有用,只說這贈言所涉之事,乃是天大的大事,便算於我無用,說出去亦是一件大功德。

我謝阿素還不及,難道還要生你的氣不成?這世上,哪有這般的道理.”

他的語氣極為坦然,並非砌詞搪塞,倒像是真是這樣想的一般。

秦素的眸光微微閃動,似是望著那窗邊的柳條出了神,停了片刻,輕聲一笑:“郎君果是妙人。

若換了一般人,只怕會認為我自私,再罵我一句小人,不拿夠了好處,便閉口不言.”

她的話音未落,便聽見了李玄度走過來的腳步聲。

她並未回頭,那腳步聲很快便又停下了,便停在她身後不遠處。

李玄度微微垂首,那溫和而又蘊著涼意的眸光,平和地攏在眼前纖細的背影上:“阿素便是想得太多了.”

他語聲安然,一如既往地不含情緒,“此事其實極簡單。

我相助於你,是為了我自己。

你贈言予我,則是為了你自己。

你我所圖者,終不過二字,是為‘心安’.”

言至此,他笑了笑,那笑聲亦如琴箏,醇厚清亮,撩動人心:“就算你不回予贈言,我依舊還是會幫你。

誠如我,就算我答應幫你之事根本還未完成,你不還是提前便贈言於我了麼?雖只有半句,卻是千金難買.”

他挪開視線,與秦素一同望向那一根在風裡折腰的柳條,語聲輕緩舒和,若暖風盤旋,微含嘆息:“阿素是生怕我不拿你當壞人?還是……你實在太想做個壞人?”

平生第二次,秦素覺得自己灰溜溜的。

她凝目看著那一折柳條,微覺恍惚。

方才贈言之時,連她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