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彎了彎眸子,眼底深處是化不開的寒涼:“哦,竟還有這等好事?卻不知那男子生得如何?是小廝還是管事?抑或是做粗活的健壯僕從?身段如何?肌膚是白是黑?”

她淡淡地說著這些話,面上神情似乾涸的井,在殘陽下兀自寥落著,枯萎、死寂而又荒涼。

這語聲落入阿臻的耳畔,她難得地不曾被說得紅臉,只抬起頭來看向秦素,隨後便被她身上的氣息懾住,手腳也有些發涼。

秦素就像是背後長了眼睛,淡聲語道:“你大可不必這樣看著我,我這問的也是人之常情。

你想,我差一點便與人同榻而眠、春風一度,這也算是我的一場因緣,總要問個究竟我這心裡才過得去,否則……也太對不起設局之人了.”

本應是極含怨毒的話語,被她這樣說來,卻又是雲淡風輕。

前世做下此局的是鄭大與阿豆,而背後設局之人,除了銀面女之外,也許還有旁人。

而這一世,鄭大與阿豆早化成了灰,卻不知入局的又是誰?阿臻有點費解地看了她一會,想了想,終是認真地回道:“女郎恕罪,那個人我也並未見著。

女郎若欲知詳情,可以去問阿忍姊.”

“如此,那便罷了.”

秦素微嘆了一聲,仍舊不曾回頭,繼續問道:“那後來呢?那個男子的身份你可知曉?”

阿臻抬手抹了抹額上並不存在的潮汗,方才續道:“阿忍姊說,那個男子她倒是有些眼熟,是秦府的一名侍衛,但名字她卻沒聽人說起過。

他中的迷藥與阿葵、阿藜她們相同。

阿忍對這些迷藥比我熟悉,她說這個侍衛至少是當天一早便被人下了藥並送到秋暖齋裡去的.”

“原來是這樣.”

秦素淡笑著道,眉目間一派平和,“能把這侍衛迷倒並送到內宅裡來,我猜定是歐陽嫣然的手筆.”

阿臻也是知道楊從申便是歐陽嫣然假扮的,此時便點頭道:“是的,女郎,阿忍姊也是這樣認為的。

不過當時情形有些緊急,阿忍姊便先將那個侍衛藏了起來,又把迷香也處置掉了。

便在那時,她收到了我的暗號,便去西雪亭與我匯合,同時也知道了我那邊的情形,於是她就乾脆讓我將五郎君拉到了秋暖齋,與女郎互相做個見證。

女郎過來的時候,恰好我剛把五郎君帶過去,阿忍姊要處置那個侍衛,而我則要去盯著王嫗,所以阿忍姊只來得及與女郎交代了一聲,便離開了.”

秦素聞言點了點頭。

阿忍行事果然穩妥,最難得的是她當即立斷讓秦彥直來了秋暖齋,與秦素互為人證。

如此一來,這個所謂的連環計便也立刻解決了。

略略沉吟了一會,秦素便又問道:“那個侍衛呢?你們後來可問過話了?”

阿臻躬身道:“還不曾,阿忍姊將他藏在了主院的一處空屋裡,不過他到現在也還沒醒.”

秦素蹙起了眉心。

怎麼這一個兩個的,都是一昏迷就昏迷到了現在?這是什麼迷藥,藥性怎地如此持久?她自案邊站起身來,在房間裡緩緩地踱著步,面上帶著一抹沉思。

前世在隱堂八年、皇宮五年,過手的毒藥、迷藥與助興之藥不知凡幾,她卻從沒聽說過有這樣厲害的迷藥,能叫人昏睡這麼久還不醒,甚至打都打不醒。

難道是沉香夢醉?可是,秋暖齋裡並沒有類似的味道,包括西雪亭中,也沒有沉香夢醉那種極為別緻的、典雅馥郁的香氣。

秦素蹙眉沉思著,驀地一個念頭劃過腦海,她陡地頓住了腳步,心底裡劃過了一絲凜然。

“阿臻,你速去前院的那間空屋,仔細檢視那個侍衛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