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息之後,蕭家車馬便聲勢浩大地駛過了路口,阿承回首看了一眼,卻見那車子行走的方向,正是通往青州的城門方向。

他走出巷口,目送著那隊車馬漸行漸遠,小臉上露出了些許沉思。

他方才聽到了一個並不陌生的詞語——附學。

記得剛去秦彥昭身邊服侍時,他便曾聽秦彥昭說過,以前秦家的幾位郎君都是在蕭家的族學裡上學的,像這種去別的族學上學的情形,就叫做附學。

想到這裡,阿承的小眉頭便皺了起來。

方才那個管事嫗說什麼“蕭家子弟去秦家附學”之類的話,這意思是不是說,蕭家……要去秦家的族學附學?可是,蕭家沒有自己的族學麼?阿承皺眉想了片刻,眼睛忽地一亮。

他想起來了,去年蕭家的族學已經關停了,秦彥昭曾有好幾次唉聲嘆氣地說無處上學,直到秦家開始修建自己的族學,秦彥昭才又精神了起來。

阿承一面想一面點頭。

是了,蕭家自己的族學沒了,而秦家的族學最近卻很是出名,主要是裡頭有一位學識淵博的陶夫子,據說這位陶夫子的學問非常好,族學裡的另兩位夫子對他很服氣。

一個沒了族學,一個族學開得正好。

所以,蕭家夫人就要去秦家拜訪,目的是為了讓蕭家的子弟去秦氏族學附學。

阿承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個理兒,他不由自主地便笑了起來,心中湧起了一股自豪。

自從開建了族學,秦家在郡中的名聲漸漸地便好了起來。

以前人家說起秦家時,除了說句“豪富”就沒別的了,可現在他們再說起秦家,便會說秦氏“有志氣”、“家風好”什麼的,連他這個僕役聽著都開心。

就算年紀小,可阿承卻是個心中很有數的,知道蕭家在江陽郡的地位一向比秦家要高。

如今蕭家要去秦家附學,這可不是長臉的事兒麼?阿承眉開眼笑地想著,轉身便往長興街的方向走去。

他的運氣真不錯,這半天的功夫竟得到了兩個很重要的訊息,再加上秦家發生的一些瑣事,他有預感,他這一次帶給六娘子的信,一定又夠寫上好多字的了。

他加快腳步往前走著,小臉上掛著欣喜的笑意。

一陣風拂面而來,細細的雪片撲到了身上、臉上,略有一些冷,而阿承卻一點也感覺不到。

那一刻,他的心中滿是歡喜,一顆心也像是飛去了半空。

只要一想到在為六娘子做事,他就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氣。

他開心地走著、跑著、跳著,腳步歡快地穿過重重細雪,小小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街口處……****************離著臘日尚還有些時候,上京城中已有了幾分歲暮的熱鬧氣息。

天氣還是冷,連著數日的大雪,讓整座城市皆被白雪覆蓋,街頭巷陌時而可見掃雪的翁嫗,又有調皮的幼童去掰簷下的冰稜來吃。

大陳的旱情並未影響到這座繁華的城市,比起偏僻小城的蕭瑟與都城的壓抑,上京的歲暮氣氛反倒更濃,雖不及往年歌舞昇平,卻也是歡聲笑語不斷。

位於新昌街的杜氏宅中,杜十七正站在一株蠟梅樹下,拿著小銀剪子剪花枝。

大雪下了幾天,她便在屋中悶坐了幾於,今日恰巧放晴,大使女彩萱怕她悶出病來,便一力勸她出來散一散,於是,杜十七便想起了花園裡的這株蠟梅,遂帶人過來折花。

身為士族,襄垣杜氏自也少不了風雅的愛好,便如這雪,通常都是不去掃的,由得它堆積在那裡,因此,這花園裡亦是一片霜華素錦,唯那石子小徑被清理了出來,好供賞雪的主人們行走。

而杜十七這一路走過來,裙角都沒溼上半寸,可見這路掃得有多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