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叫墨三的中年人,聞言猛地一怔。

旋即,他的臉上便又閃過了一層青氣。

“格局?”

他反問了一聲,語帶譏嘲,又有一種說不出的尖銳:“偏隅遼西,還要妄談格局?郎君莫非以為,如今之桓家,仍舊如初?”

毫不掩飾的諷刺,出自他口時,又有了別一種刻薄的意味。

桓子澄的臉上無一絲表情,語聲亦是冰冷而平淡:“先生所言甚是。

故,我才請先生出手相助.”

語罷,他似是想要笑一笑,只是,終究徒然。

在那張冰冷的臉上,一切代表著歡喜、快樂與愉悅的情緒,彷彿都無法真正地呈現。

於是,他的唇邊,便有了一個似是而非的微弱弧度,與其說是笑,毋寧說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

墨三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便懶懶地將手撐在了桌上,支著半邊腦袋,淡淡地道:“既如此,又何必嫌人少?死士也是要養的,族中養了這麼些年,花去的金車載斗量,總不能連家底都予了郎君罷.”

“吾自知曉.”

桓子澄語聲清寂,似是全無情緒。

一旁的啞奴便冷笑了一聲,介面道:“那地庫裡的寶藏換成金,再養成千的死士也足夠了。

墨家何時也變得這樣貪財起來?”

墨三的麵皮僵了僵,眸中飛快地劃過了一絲戾氣。

只是,他這滿身的氣勢,在這主僕二人面前卻總也得不到半分回應,對方一個冰冷、一個淡漠,全不當他是回事。

想一想桓子澄的那些手段,還有這啞奴那一身神鬼莫測的武技,墨三的氣焰終是矮了兩分,頓了頓,他便換過了一個和緩的語氣,慢慢地道:“我雖姓墨,與本家卻早淡了聯絡。

若無那些寶藏開路,我根本無由與族人接上關係。

這五十死士,得來不易.”

似是訴苦,然他語氣中卻並無怨懟之氣,一派中正平和。

桓子澄未語,又去仰首望天。

一旁的啞奴便哂笑了一聲,道:“罷了,此事我桓氏不與你墨氏計較,只望先生往後不要這般吝嗇,該出手時,亦當出手才是.”

看起來,這啞奴是專來討價還價的,而桓子澄在這些事情上,卻是保持著冠族郎君不問庶務的風度。

墨三的眸中便露出了些許譏諷來,不緊不慢地道:“到得此刻,還談什麼桓氏、什麼墨氏?桓大郎崖岸自高,在我面前卻是連話也懶得說了,又是何必?”

說到最後,語氣已經頗為尖酸。

桓子澄的嘴角動了動,清寂的語聲便響了起來:“先生珠玉在側、金銀在握,自可高聲語.”

話雖平和,每個字卻都漾著濃濃的嘲諷。

墨三的一張臉立時色若赤醬,突著眼睛張了張口,終是沒再作聲。

在桓子澄的面前,他的確沒那個底氣。

數月前,桓子澄忽然登門,指明在臨渝縣百里處的一處山坳,有一處前秦寶藏,乃是秦二十三世時的一個王公藏下的,裡頭的金玉珠寶當值萬金。

桓子澄以這處寶藏,換取墨氏幫他做事,而墨三在探得寶藏確實無誤後,當即便應下了。

倒不是他眼界淺薄,以墨氏之名居然也覬覦這些身外物,實在是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如今的墨氏,早已大不如前了。

三十餘年前,墨氏族中不知出了何事,竟至族中精銳子弟盡皆葬身於一處山腹,尤其是嫡支那一脈,幾乎全軍覆沒。

自那以後,那些精妙的機關術便基本失傳了,而原本便子嗣不豐的墨氏,便此越發地沉寂了下去。

這三十年間,墨氏族人及子弟皆散居於三國各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