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廬的院門前,清出了細細蜿蜒的一條窄路。

那路是以白石鋪就的,映了天光便越發白亮。

路的兩旁堆滿了掃出的雪,厚得幾乎能沒進人的小腿去。

雪堆旁便是一棵高大的梨樹,滿樹瓊柯玉枝,在陽光下晶瑩如玉。

一隻麻雀在空地上蹦跳著,像是被那雪凍得站不住一般,沒個消停的時候,那尖尖的喙在雪堆裡這裡一啄、那裡一翻。

“啪”,一根梨枝終是承不住積雪傾壓,斷落於地,連帶著那半枝殘雪也落在了地上。

那麻雀受了驚,“撲稜稜”飛走了,在半空裡劃出一道不甚鮮明的灰色印記。

一個十二、三歲的小鬟自小徑盡頭轉了出來,遠遠地看了一眼西廬緊閉的大門,又看了看那守在門邊面色肅然的僕婦,腳下不敢有絲毫停頓,自另一頭拾級而上,跨進了遊廊。

直到在遊廊裡轉過兩個拐角,那小鬟才停下腳步,抬袖抹了抹額角的汗。

她生得頗為秀氣,卻並不打眼,眉眼細細,鴉青的頭髮梳成雙平髻,髻上插著對稱的兩根木釵,一身白衣黛裙,卻是西院最普通的使女裝扮。

她在廊中歇了會腳,方才又繼續往前,自遊廊而至夾道,又穿過一道寶瓶門,便來到了一所小院前。

那小院的院門半掩半闔,院門由荊條與木條合編而成,縫隙中纏滿藤蘿枯黃的細莖。

院門的上方懸著一塊原色木匾,無漆無裁,邊角處還留著斷茬,像是匠人隨手劈開的一般,匾上是樸拙的“西泠”二字。

這小院的院牆亦非白牆,而是別出心裁的黃泥牆,牆面上亦垂掛著藤蘿。

想必到得春時,那碧綠的藤蘿牽門繞壁、垂花墜蕊,自有一番幽靜古樸的意味。

那小鬟推門而入,卻見院中的雪鋪了厚厚一層,並無人掃。

一棵合抱的桃樹佔據了院子的整個西角,樹下一張石桌、兩方石凳,上頭也堆滿了晶瑩的雪。

“你來了?”

一個容長臉、相貌娟秀的使女正守在倒座房的門邊兒上,此時便探了身子向那小鬟招了招手,說話的聲音卻是極輕:“如何去了這般久?女郎等了好長時間了.”

那小鬟連忙上前輕聲招呼:“旋覆姊姊好.”

旋覆向她點了點頭,問道:“東西都拿來了麼?”

那小鬟也不說話,將一個青布小包自懷中掏了出來,遞給了旋覆。

旋覆伸手接過,四下看了看,便向那小鬟輕聲道:“趁著這會無人,快些去吧.”

那小鬟向她屈身行了一禮,便返身出了院門,一角黛裙在門邊閃了閃,須臾便沒了蹤影。

旋覆將院門輕輕掩上,袖好青布包,便轉上一旁的遊廊,不一時便跨進了正房明間。

屋子裡暖意氤氳,還有一股淡淡的松木香,一應傢俱或為藤編,或為實木,雜以陶瓶瓦罐,精雅中透著古樸之意,令人耳目一新。

秦彥梨穿著件夾單斬衰,滿頭青絲只挽起了一半,另一半便披散在肩上,烏溜溜的宛若飛瀑,光可鑑人。

她原本正坐在西次間靠窗的案邊讀書,聽見外面的響動,便抬起頭看向門簾處,鳳眸中飛快地閃過一抹幽光。

她的貼身使女繁縷見狀,便上前將這一邊的門簾也挑了起來,將旋覆讓進了房中。

“女郎,東西拿到了.”

旋覆上前行禮。

秦彥梨放下書,閒閒地擺弄著案上的一支竹筆筒,漫不經心地問:“她人呢?”

旋覆輕聲道:“走了,和往常一樣穿著西院的衣裳,並沒人瞧見.”

秦彥梨頷首“嗯”了一聲,又問:“東西何在?”

旋覆便將方才那個青布小包取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