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狂風驟起,枯葉打著旋兒在林間橫撞,發出脆生生的呻吟,天越發壓低了幾分,隨著幾聲轟隆巨響,大雨傾盆而下。
雨水落在地面混著泥點濺在聶蒼朮的臉上,陣陣的涼意使他緩緩睜開了雙眼,眼下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景物。聶蒼朮扯下貼在臉上的黑紗斗笠,穩定心神,好讓自己可以儘快適應眼前的黑暗,與此同時,掌心觸碰到旁邊一人的手臂,努力按了幾下,感受到對方仍有脈搏在跳動,這才放下心來。
在冷雨中休息了一會兒,聶蒼朮想要起身,屏氣凝神運轉逍遙心法,卻因體力不支無法調動內力,嘗試了幾次,都以失敗告終,不由連連叫苦:“真是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池,衝動之下強行給他灌輸內力,卻把自己弄成這個模樣,若被金鱗宮的那些走狗尋來,還真是陷入絕境了。”又想:“福禍相依,許是正因為這雨,才阻了金鱗宮追殺的步子,好在保住了石通海的性命,如若不然,只怕忍冬又要多出一塊兒心病了。”
又過了許久,雨勢不減絲毫,聶蒼朮不經意間摸索到了一個包袱,正是之前被他掛在鞍上的那個,馬兒被雷雨驚跑,包袱卻掉了下來。聶蒼朮喜出望外,盡力將裡面的乾糧取出,雖已被雨水泡發,還是強忍著送入口中,感受著令人作嘔的食物,又是一陣感慨:“想不到此番下山竟有如此多的磨難,師父啊,您當年遊歷江湖,是否也如徒兒這般狼狽……”正想著,天際突然劃過一道白光,正巧劈在不遠處的樹幹上,隨後傳出一陣噼啪之聲,在雷聲落後,那棵樹幹已然由內而外燃燒起來,見到突如其來的亮光,聶蒼朮又驚又喜,吞了那麼多的“乾糧”,也是恢復了些許體力,便映著光亮撐起手臂,努力爬到巨石邊,盤膝而坐,再度運起逍遙心法,霎時內息逆行狂走經脈,四肢百骸如同火炙,聶蒼朮緊閉雙眼卻能看見光明,這氣息突然又分成兩股,一股在上,一股在下,不斷碰撞交織,直到半個時辰後,兩股氣又合二為一,聶蒼朮緩緩睜眼,頓覺舒爽無比,不由發出一聲長嘯,響徹山林。
“想不到因禍得福,前番耗盡了內力,此時恢復,倒是精進了不少。”
感受到體內充盈的力量,聶蒼朮起身走到就要熄滅的枯木旁,在微弱的火光下,選定一顆枝葉繁茂的大樹,接連揮出幾掌,剎時間,樹上的枝丫紛紛斷落,聶蒼朮將之聚攏到巨石旁,以其為支點搭出一個簡易篷帳,把石通海搬到帳下,調息了片刻,又給他搭了一下脈,一盞茶的功夫,收回手,卻是劍眉緊蹙:“奇怪,體內生機盎然,猶勝常人,照理說應是醒了過來,怎麼看上去卻是瀕死的狀態。”聶蒼朮沉思著,實在弄不清石通海眼下究竟是個什麼狀況,目光無意飄過將要熄滅的火勢,心下躊躇:“眼下不知時候,雨勢猶大,若要下到天亮,再遇上金鱗宮人,我尚能自保,卻保不住他……”看了眼石通海,又想:“他此時應是無性命之憂,不如先護他出了密林,找個人家暫歇,到那時再做計較。”決定之後,便背起石通海,憑藉各種植物長勢辨別方向,冒雨向著北方緩慢行去。
約莫行了一個時辰,聶蒼朮早已有些疲憊,卻還未走出密林,忽聽得流水轟鳴,咬著牙向著水聲疾走了兩步,這才看清竟是條望不到頭的大江,江水奔騰,濤聲滾滾,大雨之下更顯氣勢磅礴。
聶蒼朮喘著粗氣,有些彷徨:“莫不是川江,這等險水決計是渡不得的,眼下又當如何是好。”遲疑間,忽見江面微光閃動,一條大型商船緩緩駛來,聶蒼朮心中歡喜,忙晃動著左臂,大聲呼喚,奈何濤聲太大,根本聽不到半點聲音,眼瞧著大船距自己不過三五丈遠,卻要錯過,聶蒼朮心有不甘,沉吟片刻,咬牙扯破衣衫,挽著結,做出一條長繩,將石通海扛在肩上,同自己緊緊綁在一起,作罷,便緊閉雙目沉心靜氣調動內力,幾吸之間,倏地睜開,目露精茫,縱身一躍踏著江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