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的都不重要。”女子見他醒了,乾脆坐到他對面的石塊上,悠然晃著腿露出一雙同樣陳舊的鴛鴦繡花鞋,面帶笑容仰頭望著他。

“那孩子在你這吧。”宴霜象徵性扯幾下鎖鏈便懶得動彈了。

“是。”女子大方承認直言道,“那又如何?你還是先考慮你自己吧。”

“我與姑娘應是第一次見面,無冤無仇吧。”被鎖鏈吊起的人一掃方才慌張的神情,平靜地看向她。

“世上本也沒這麼多無冤無仇就能獨善其身的事,倒黴的人很多,小公子只是其中一個。”女子自嘲般笑出聲,又似自言自語。

“好歹也讓倒黴的我死的明白吧。”宴霜覺得她這話還挺在理,便笑著看向她耐心道。

“小公子倒是與旁人不同。”被粗重鎖鏈束縛的纖細手腕顯得白皙而脆弱,眼前的年輕男子俊美的不似凡人且脾氣很好,她便也放鬆地背靠石牆稍作和顏悅色道,“天色還早,那你聽我說會話吧,我也很久沒與人好好說過話了。”

十多年前,有這麼一個流浪兒,日日徘徊市井,或被包子鋪大娘用面擀攆,或被客棧小二踹,這時只要躲到泔水車下,便能因腌臢臭氣躲過一劫。流浪兒匍匐在車底,透過漏縫的板木望著天空,時常在想,明明都生的一副人模樣,為何哪怕是在白日自己都只能是一隻過街老鼠。腦袋想不明白的就不想了,但是餓啊,好不容易捱到夜晚,瑟縮依偎在垃圾堆裡翻找吃食的同時企圖能汲取一絲溫度,這樣的日子掰指數不清,但還是死不了,老鼠也有老鼠的活法。

遇見的那日,儒雅乾淨的老先生屈膝跪地朝車底伸出手,和藹溫聲勸她出來,兩人如此這般對峙良久,流浪兒終於融化了眼底的戒備被那隻蒼老卻溫暖的手牽到陽光之下,那時流浪兒才發現,原來自己在別人眼裡可以是不骯髒的。

老先生把流浪兒帶回了自己隱居多年的山頭,壽喜林深鳥語花香,方圓十里渺無人煙,宛如世外桃源。老先生為流浪兒取名為孤雲,願她即便形單影也能自由隨心,她喚他師父,跟隨他識字練功,不再挨餓受凍,能悠然坐看雲起聽風鳴,這的一草一木她都很珍惜。

如此快活的生活不過五年爾,幾里開外新遷來個村子,不想村民竟要在師父親手築的竹屋附近選址動土木建廟宇。兩人自是不同意,師父本就因喜好清淨遠離凡塵隱居於此,必不允這份寧靜被破壞。一有施工動作,一老一小兩人便不顧一切阻攔,如此幾番好歹是把人都攆走了,於是村長變著法子隔三岔五帶人上門勸說,自是均被罵走,只好景不長未能拖過多日,終究是蓋起來了,村民如願以償地朝那尊雕的人模人樣的石頭三拜九叩,燒香焚紙。

女子忽然陷入回憶般沉默不語。宴霜暗道,這就是王晨峰輕描淡寫的因故延期,孩童遇難時機如此巧合必有蹊蹺。

“老先生...你師父,可還好?”宴霜柔聲道。

聞言安靜的女子恍然抬頭看向他,眼眶紅了一圈哽咽道,“我沒有師父了。”

“放了那孩子吧。”宴霜嘆了口氣嘗試說服當前處於感性的女子。

“放心,那孩子沒事。”孤雲闔眼半晌恢復冷靜,冷然看著他補充道,“因為你來了。”

“哦?此話怎講?”

“想必小公子定在村中露過面罷。”

“是。”

“那便是了,太平日子過的太久,估計村裡又有人膽肥想進山了。”孤雲嗤笑一聲。

今日沿途觀察一道此處資源頗多,藥材草木獵物定能賣個好價錢。宴霜琢磨下表示理解,只是這些事又有何干系,還未等他開口問,孤雲便替他解了惑,“拿你殺雞儆猴夠了,到時再把孩子尋回去,威望也有了,一舉兩得。”

宴霜從她這句話敏銳地覺察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