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所有‘壓寨夫人’都這樣?”花渡指的是剛見面就帶回來過夜。

“沒有‘所有’,你是第一個。”阿染抱著他往臥榻平穩走去,低頭瞥見懷裡的人滿眼不信,嘆了口氣實誠道,“沒騙你,無論你信或是不信,我不玩女人,更沒找過男人。”

這倒是顛覆花渡對山賊水匪的刻板認知,垂眸正思考是直接將人打暈,又或是乾脆殺了更方便,阿染已將人輕放榻上,衝他道,“你睡裡邊吧,給我留點地方能躺就行。”見他沒反應,又道,“我不碰你,至少不是今天,我知道你們外邊的規矩,講究看日子,八抬大轎什麼的,這邊可能做不全,至少日子能給你選個好的。”

這倒讓花渡不好意思下死手了,心道,明兒我就走人管你什麼好不好日子。不過也省的他動手,拖過一夜足夠了,思忖妥當將白靴一蹬,乖巧的往裡挪,阿染準備和衣躺下,花渡忽然開口道,“把外袍脫了,血腥味太重,我睡不著。”

“我今天沒沾血。”阿染抬起袖子聞了聞,只有股水邊青草的清新,並無他所說的腥氣。

“是麼?”花渡側身躺下,左手支著下巴慵懶道,“可是我聞到的,像是長期泡在血缸裡醃出來的腥臭。”

話音方落,阿染痞笑褪去,眼神忽變陰鶩,陰惻惻開口道,“你可聽過,禍從口出?舌頭不要的話,我能替你拔掉,我不介意娶個啞巴。”

“這麼兇?莫不是被我說中了?”花渡若無其事的打了個哈欠,帶著一絲倦意道,“這有什麼大不了的,身上帶這味的人,我見得多了。”說著把手放平枕著胳膊閉眼。

見他不甚在意,阿染表情緩和些許,根據他說的話再聯絡他出身,確實有可能長年累月同他這類人打交道,心底氾濫些許同情,最後還是把外袍脫掉,狠狠甩遠才躺下。翻過身目不轉睛盯著那張冷豔的臉許久,忽然明白為何會一眼中意這個人,除了絕美的皮囊外,最吸引他的,是這人纖塵不染的氣息,跟骯髒的他截然不同。

“你睡著了?”盯著人看了好半天,還是忍不住想同他說說話,見沒有回應就想伸手碰碰他那柔軟的臉頰,然而半道就被對方截下了,花渡眼都沒睜,握緊那隻手塞回被子底,沒好氣道,“如果你安分些,我們都能儘早做個好夢。”

阿染反客為主握住那隻手摩挲起來,輕笑道,“你真是個奇怪的人。”

“哪裡奇怪?”許是被他提起興致,花渡眸眼微睜,好奇問道。

“奇怪在是個活人...”花渡想把手抽回,對方一把攥緊沒讓他得逞,繼續道,“我的認知只有兩種人,一為死人,二為半死不活之人,你跟他們都不一樣,你很生動。”

“你讚美人的方式也挺怪,可以放手了麼,你手勁是真的大,再大點力你就能娶個殘廢了。”花渡多餘理他,感情更奇怪的是這人的腦子。

“就當一個被窩睡不出兩種人,我們都奇怪這總行了吧。”阿染笑得很純粹,不再是不走心的壞笑,當你覺得一個人可愛時,連小脾氣都會一併憐愛,手下鬆了些力道,卻也沒放開,他靠過去些,甚至能嗅到對方身上好聞的木質冷香,忽然開口道,“你說得對,的確是濃重的腥臭,一股怎麼都洗不掉的味道。”

看著對方略顯疑惑的表情,阿染闔上眼,哄孩子似的語調道,“給你講個睡前故事,你聽困了就睡,作為交換,手給我握會。”依舊隨心所欲也沒問人同不同意,兀自低語。

阿染剛滿十八,家裡談成了一筆有史以來最大的生意,一百兩白銀賣給了人販子,阿爹親自套的麻袋,阿孃在一旁哭的喘不上氣,說是對不起他,但家中實在揭不開鍋了,還有五個弟弟妹妹嗷嗷待哺,實在沒辦法,只能將成年的他,賣給一個收青年的販子,販子承諾定給他找個好去處,給一戶富貴人家當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