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語

《周易?噬嗑》雲:"雷電噬嗑,先王以明罰敕法。" 謝淵身陷囹圄,卻不忘蒐證初心,恰如屈原《九章?惜往日》所嘆 "乘騏驥而馳騁兮,無轡銜而自載"—— 當清吏以身為秤,量盡人間貪墨;以血為墨,書就罪證如山,縱是牢牆高築,終難掩日月之光。且看他如何在刑訊之下護得鐵證,於暗流之中敲響驚堂。

乘騏驥而馳騁兮,無轡銜而自載

永熙二年八月初七,太府寺地牢,腐鼠味混著血腥氣撲面而來。謝淵背抵潮溼的石壁,聽著遠處傳來的刑具碰撞聲,指尖摩挲著藏在衣領內的殘頁 —— 那是從典籍室火場中搶出的《元興十七年物料賬》片段,焦痕裡 "弩箭三千" 四字,在黑暗中彷彿自帶鋒芒。

"謝大人好定力。" 太府寺卿王崇年的笑聲從石階上傳來,燭火映得他臉上的刀疤猙獰如鬼,"令尊在這地牢裡熬了三天,才肯在 ' 貪墨漕糧 ' 的供狀上按手印。你比他聰明,知道藏證據。"

謝淵盯著對方腰間的九環玉帶 —— 那是越州王庭所賜,與父親舊案宗裡的密圖完全吻合。他忽然想起陸凱冒死塞進牢中的竹筒,內藏工匠陳六用指甲刻寫的證詞:"工食銀七成入太府寺,三成購私鹽,臘月廿五轉運越州..."

"大人錯了," 謝淵挺直脊背,"證據從來不是藏的,而是長在百姓心裡。" 他摸出染血的調令殘頁,"八月初五申時三刻,大人親籤調令縱火典籍室,同日未時,越州弩箭經西華門地基轉運,這些可都記在《吳律?廄庫律》裡。"

王崇年的瞳孔驟縮,刀疤抽動:"你以為僅憑几張破紙就能扳倒我?" 他甩袖示意,獄卒抬進一箱焚燒過半的賬冊,"看看吧,這是你心心念唸的《修繕志》,如今只剩灰燼。"

謝淵卻注意到賬冊底層未燃盡的絹畫 —— 西華門地基剖面圖,紅筆圈著的位置,正是父親舊圖上 "弩箭埋藏點"。他忽然輕笑:"大人燒了明賬,卻忘了暗線。陳六的證詞、李大人的珊瑚筆架、越州錦緞的山形紋,早已在三法司備案。"

地牢突然震動,遠處傳來悶雷般的馬蹄聲。陸凱的聲音穿透石牆:"奉陛下口諭,提審謝淵!" 王崇年臉色青白,抓起案頭的密信 —— 越州急報:"十萬大軍已過椒江,三日後抵吳都。"

西華門工地,陸凱的學生們冒死撬開地基,三千架穿雲弩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弩身刻著的 "越武成元年造" 字樣,與《吳越春秋》記載的越軍制式兵器完全吻合。與此同時,城南 "王記米行" 地窖被掘開,十萬擔私鹽堆成小山,每袋都摻著帶血的工食銀髮放記錄。

謝淵被接入皇宮時,永熙帝蕭睿正對著越州軍報皺眉。殿角銅漏滴答,映得御案上的證據如山:陳六的斷指血書、李大人與越商的飛鴿傳書、太府寺私印的調令原件,還有那支浸過 "醉夢仙" 毒汁的珊瑚筆架。

"陛下請看," 謝淵展開《吳律》卷十二,"諸監臨主司剋扣工食者,杖一百,追還所扣;裡通外國、私藏禁兵者,當處極刑。" 他指著弩箭上的山形紋,"此乃越軍標記,與太府寺銀魚牌暗合,證明王崇年等人早與越州勾結,借修繕之名轉運兵器。"

殿外忽有大臣闖入,捧著急報:"陛下!越軍已至姑蘇驛,距吳都僅三十里!"宣宗拍案而起,目光掃過謝淵身上的傷痕:"當年令尊血書漕運弊案,朕未能盡查,致其含冤。今日朕賜你尚方劍,著三法司協同查案,凡涉案者,不論官職高低,一律先斬後奏!"

謝淵跪地接劍,劍鞘上的寒梅紋與父親玉佩相映成輝。他忽然想起在工地撿到的木屑餅,想起老石匠劉三墜井前塞給他的碎瓷片 —— 這些沾滿血淚的證據,終於在這一刻,凝成了刺破黑暗的利刃。

是夜,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