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宅。不多時,聽不到外堂聲響,便又走了出來,一個年輕大夫出聲打聽:“小師妹,令尊受傷,你怎麼理也不理?”程爾若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三師哥,這麼多病人,你看不到嗎?還有功夫跟我閒扯?”這年輕大夫尷尬一笑,道了聲:“得得得,我不摻和了,大師哥也不該摻和,早知道我就攔著他了!”說罷,就要繼續為病人診病。程爾若又問:“師父呢?”那年輕大夫道:“離京義診去了。”程爾若應了一聲,便即又離開了醫館,準備直接去找孔象之。
常青邊走邊想:“這衍聖公一直待在曲阜,此時進京,也不知是何原因,莫非是為了找皇帝老兒告狀?”看了眼自身衣著,又想:“我們當日蒙著面,就算見了面,應該也不會被認出,只是這江湖人士的衣服,卻是……”他正自沉吟,一個不注意,與突然站停的程爾若撞了個滿懷,程爾若哎呦一聲,就要跌倒時被常青伸手拉住。少女的手滑如凝脂,柔若無骨,常青剛剛握住,便覺心神激盪,程爾若也不抽回,只是直直的盯著他,惹得一旁的顧知予掩嘴偷笑。常青反應過來,連忙鬆開,臊的耳根通紅,疾聲問道:“你怎麼老是不打招呼就停下!”程爾若嬌哼道:“我倒想問問你在想什麼,都不看路了。”常青一拍腦門,忙問:“你們身上可還有銀子?”程爾若道:“還有十幾兩。”常青伸了伸手道:“借來用用。”程爾若拿出銀子,晃了晃道:“先說好,你要是喝花酒可不行。”常青道:“我做衣裳,邊走邊說。”
談話間,三人來至一家布店,選了一件現成的淺藍色花鳥紋繡曳撒,程爾若等他換好,細細打量了一番,調笑道:“真是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這麼一穿,到有了富家子弟的風範了。”走出店門,常青輕聲嘆道:“要不是為了應付衍聖公,我可不捨得花這麼多錢置辦這身行頭。”程爾若咯咯直笑,笑了一陣兒,忽又變得惆悵起來,問道:“皇帝已經下了令,我們再去找那老頑固還有用麼?”常青道:“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又行了一路,三人來至孔象之在京師的府邸,自是沒有衍聖公府那般規模,卻也是雕樑畫棟,雄偉壯觀。常青打量著府邸規模,喃喃道:“這宅子,是不是逾制了?”程爾若催促道:“有人管便是逾制,沒人管,哪來什麼逾制,別囉嗦了!快去叫門吧。”常青應了一聲,上前叩動門環,便有一個老漢應聲開門,常青立時認出此人便是衍聖公府的管家,頓覺一陣心慌,忙頷首垂目,拱手道:“我家小姐有事拜見衍聖公,煩請長者通秉。”那管家瞥了眼程爾若,他見對方氣質出眾,京師之地達官顯貴甚多,也不敢太過跋扈,淡淡的問道:“你們是哪家的?”
常青道:“錦衣衛指揮使程肅之女。”那管家一聽,登時顯得恭順,變臉之快令人咋舌,連聲道:“諸位稍等,我這就回稟老爺。”說罷,輕輕關上了大門。不多時,便又折返回來,跑到臺階之下的程爾若身旁,躬身請道:“小姐隨我來。”引著三人入了宅院。眾人走進大廳,便見孔象之坐在廳上,程爾若斂衽行禮道:“侄女兒程爾若見過孔伯伯。”孔象之虛抬了下手,呵呵笑道:“不用多禮,快坐,快坐。”說罷,又掃了常青二人一眼,也不作多問,等管家備好茶水,程爾若飲了一口,這才長嘆一聲道:“我昨夜進京,今早剛拜見了陛下,方才回府,你們便來叩門,還真巧啊。”程爾若道:“侄女兒就是聽聞孔伯伯回京,這才來此探望。”
孔象之微微頷首,絲毫不見了當日的頹靡,頗有大家風範,他撫著短鬚又問:“令尊近來可好?”程爾若微微一笑道:“多謝孔伯伯掛念,一切都好。”孔象之嗯了一聲,又道:“令尊提督北鎮撫司,老朽還沒去祝賀呢。”程爾若心下惱怒,暗道:“老傢伙,你句句離不開他,莫不是老眼昏花,看不到是我在跟你說話!”面上不動聲色,回道:“應該是家父來看望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