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常青逃出府衙,原想趕回客棧,思慮過後又怕給二女帶來禍事,拖著重傷的身體在城內穿梭,好幾次險被官兵發現,最後闖進一家藥鋪,尋了些止血草藥,胡亂在傷口上塗了,有意躲在裡面靜待天亮,不料藥鋪掌櫃聽到動靜,挑著燭燈從內院走進,驟然見到一個血人,瞬間嚇得昏死過去。常青咧了咧嘴,將那掌櫃扶到椅子上坐好,給他灌了些水,看他緩緩睜眼,忙後退兩步,拱手施禮道:“老人家,小子冒犯了。”這掌櫃撇過臉不敢看他,連連擺手道:“你是人是鬼?”常青道:“在下被東廠番子追殺,受了些傷,還請老人家行個方便。”掌櫃一聽,緩緩起身走到常青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問道:“東廠?”常青微微點頭,將黑巾摘下,努力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掌櫃輕輕走到門邊,貼耳細聽,果然聽見不斷傳來雜亂的腳步聲,轉頭又看了一眼常青,微一沉吟,招呼道:“小夥子,跟我進來。”將其引進內院,又道:“今兒個算你運氣好,家裡就我一人,若是我那婆娘在家,免不了又是一頓拉扯。”常青會心一笑,心道:“竟還有季常之懼。”

進入客廳,掌櫃讓常青把衣衫脫了,好生給他檢查了一番,看到那些傷口,不禁暗暗咋舌:“十七處刀傷,這些人還真狠啊。”一邊感嘆,一邊給常青清洗傷口重新上藥,又找來一身乾淨衣裳給他穿了,常青連聲致謝,掌櫃笑道:“你若不說是東廠之人將你傷了,我是萬萬不會留你的。”常青不解道:“哦?這是為何?”掌櫃感慨道:“他們的名聲,哪個不知?誰人不曉?不論誰與他們作對,就算不是英雄好漢,也絕非什麼大奸大惡之人。”常青微微點頭,心道:“廠衛如虎,看來不僅在朝堂之上如此,百姓心中也是有桿秤的。”

掌櫃又問:“小夥子哪裡人?”常青道:“在下黃山人士。”掌櫃微微點頭,喃喃道:“黃山啊,距此可有千里之遙啊。”沉吟片刻,忽然搖了搖頭道:“罷了罷了,我也不問這麼多了,你傷勢不輕,好生在這休息一夜,明日趁早出城去吧。”說罷,將常青帶到一間客房,自行回屋睡下了。常青哪有睡意,撫摸著指上雁尾戒,心中懊惱:“這次是不是太冒失了,駱二叔的死,我該怎麼跟若若解釋……”

卻說程爾若醒來不見常青,又無端出現這麼多官兵搜查,頓時便明白了事情原委,就要到府衙去尋常青,被顧知予死死拉住,勸道:“姐姐也不想想,此刻官府全城搜捕,不正說明他沒有被抓住嗎?若你這時去尋他,豈不是自投羅網?”程爾若一聽,覺得有理,頓時鎮定下來,又問:“那我們怎麼辦?”顧知予道:“等!他原說若是在你甦醒後還未回來,就讓我們一早返回立雪臺,但眼下看來,官府並不知道我們是一夥的,我們切勿打草驚蛇,且等上幾日再說。”程爾若默默點頭,緩緩坐回椅子上,心中暗罵:“死常青,臭常青,竟敢給我下藥,等你回來,看我怎麼收拾你。”忽又鼻尖一酸,呢喃道:“你可千萬要回來啊。”

翌日天明,二女走出客棧,大街小巷無人不再討論昨夜官府緝兇之事,二女不動聲色靜靜聆聽,卻沒有聽到一絲有用的訊息,忽又一陣銅鑼聲響,程爾若聞聲望去,有官兵在街上游行,身後跟著一輛囚車,定睛一看,頓時花容失色,腳下趔趄,不敢置信的囁嚅道:“駱,駱,駱二叔……”顧知予連忙將她扶住。便在此時,囚車後出現一匹高頭駿馬,程爾若一眼認出馬上之人乃是方君正,不禁勃然大怒,一把掙脫了顧知予,就要衝出人群,突然又被人拉住,程爾若心中一急,轉頭去看,瞬間流下淚來。

常青不由分說,拉著程爾若便走,三人出了城門,徑向南行,疾走出三四里外,程爾若用力甩開常青,質問道:“你昨夜去做什麼了?”常青不知如何回答,只是默默站在那裡任她發洩。程爾若銀牙緊咬,對著常青又拍又打,常青被他打中傷口,忍不住悶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