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春江無月明,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裡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
便在此時,又聽有人和道:“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顧知予見常青坐在程爾若身邊,識趣的起身來到師冰弦旁邊,程爾若轉頭看向庭院,卻見忍冬已然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來,回過頭,常青仍在吟誦:“……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誦完,沉默片刻,又聽他輕聲嘆道:“美則美矣,卻是太過悲哀。”程爾若不置可否:“哀而不傷,有憧憬之意也算是美好的。”常青微微一笑,轉頭問道:“想家了嗎?”程爾若搖了搖頭道:“人這一輩子這麼長,不能總把心思花在難過上。”
常青看著程爾若的那張俏臉,玉面微醺,嬌羞欲滴,一時有些痴了,過了半晌方才回過神來,嘆息道:“為何說起家你便會覺得難過?”頓了片刻,又問:“你知道那日我與你父親交手,他對我說了什麼嗎?”程爾若眉心微跳,忙問:“什麼?”常青道:“他將我逼到牆角,問我對你是不是有什麼非分之想。”程爾若臉色一僵,只覺心臟砰砰亂跳,正緊張的等他下文,忽又聽到忍冬模糊的呼喚,常青應了一聲,對程爾若道:“師兄喝醉了,我去把他送回房間。”
程爾若見他跑開,輕咬紅唇,呢喃道:“那你到底有沒有呢?”正自低聲細語,姜水捧著一個裝滿月餅的瓷盤小跑了過來,程爾若接過後放到身前,笑著拍了拍她的腦袋,隨意囑咐了兩句,這姜水便又一溜煙跑開了去。此時琴聲停止,師冰弦緩緩起身,說道:“好了,曲子也聽完了,我就不打擾你們在此賞月了。”顧知予上前攙扶著她,搖了搖頭道:“這月兒每日都有,我不喜歡。”看著常青從屋內走出,又是掩嘴一笑道:“看來姐姐也不需要我陪,師叔,咱們快走吧,免得打擾了姐姐。”
常青與二女擦肩而過,再次坐到程爾若身邊,看到身前的瓷盤,拿起一塊月餅咬了一口,嘴裡含糊不清:“二師兄也不知是怎麼了,沒喝多少便醉了。”程爾若卻是無心理會這些,她今晚被師冰弦二人兩次三番的逗趣玩笑,又聽常青說起他父親的言語,總感覺心潮翻湧無法平靜。常青自然也注意到她的情緒,本想借著酒勁表露心意,哪曾想方才起身送忍冬回屋之時,聽到他夢中囈語:“師兄,報仇,金鱗宮。”便又打消了念頭,隨著程爾若目光望去,這才注意到今日的月亮果真是又大又圓,想到自己決定的日後之路,不免心生感慨,輕聲吟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程爾若聽他念出這幾句,不由秀眉微蹙,扭過頭出聲責問:“好好的日子,你為何要讀這首喪氣的詞?”常青不願她多想,便笑著解釋道:“這怎麼是喪氣的詞了,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多麼美好的祝願。”程爾若依然緊緊注視著常青,凝聲道:“你明明知道蘇東坡作這首詞,自言‘丙辰中秋,歡飲達旦,大醉,作此篇,兼懷子由。’子由是他的弟弟蘇轍,他是獨對明月,兄弟天各一方,我們卻是在一起歡快對飲,賞月猜謎,勝他多了,你卻還要執意吟誦這首詞,難不成也要與我,與你的兄弟們分開了?”
她說到動情之處,聲音便大了幾分,此時夜已深沉,立雪臺逐漸安靜下來,自然驚動了其他人,莊無涯讓兩個孩子自己玩耍,與聶蒼朮一同走了過來,見程爾若一臉嗔怒,便問:“丫頭,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常青欺負你了?告訴伯伯,伯伯教訓他。”程爾若鼻子一酸,帶著哭腔將常青方才的言行講述了一遍,莊無涯聽完,也是心頭微顫,卻還是笑著勸解道:“他說的也沒錯啊,你是不是想多了?”
程爾若瞪著常青,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