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出眼下這件事的話,琉璃是怎麼也不會把那燒掉近半的帳冊跟徵糧之事聯想到一起的,可是那上頭的日期琉璃記得太清楚了,那正好是聶氏在老太太面前提起讓季大官人牽線買糧之事後不久,而且中止的日期也剛好是在停止送糧的日期附近。

餘氏如今幾乎已成了廢人,就算聶氏心裡還怵她,也不會突然間在這個時候拿個帳冊跟她示好,這個時候要是琉璃還想不起來那是什麼,她就等於是個傻子了。

這麼看來,聶氏是早就已經得了聖上要查此事的訊息,所以她才會忙不迭地讓綺羅把帳冊送給餘氏,但是她把帳冊送過去的目的是要跟她統一口徑,還是要她封口毀掉什麼,這就不得而知了。

琉璃覺得,她應該去拜訪一下餘氏。

隔日便是臘八。

這日府裡又有家宴,琉璃讓蕊兒裝了幾樣點心小菜,提了往佛堂裡去。

胡婆子正在小爐子下烤地瓜,見了琉璃來,慌忙地迎上來了。

聽得她要見餘氏,連忙地喚了看守餘氏的那婆子過來,道:“九姑娘來給大夫人送臘八粥。

你們開啟門讓姑娘進去.”

那婆子乃是老太爺在奪了餘氏封號後親點在此守門的人物,知道琉璃在正院頗有幾分面子,當即便下了鎖,讓她進內了。

如今這小偏院裡的光景便就大不如前了,因著前些日子才下過一場雪,院子裡化掉的雪水浸得牆腳下滿是泥濘,曾經鋪過的地磚早已殘破,縫隙裡生出些雜草來,卻又被寒風摧殘得枯黃了。

何蓯立派來的那婆子早已攆了,只有小丫頭銀瓶還守在此。

但過得兩年,她也要被放出去了。

如今這院裡落了鎖,更加沒有人氣,除了幾隻啄食的麻雀發出嘰喳的聲音,就只有屋裡頭傳來的咳嗽聲。

胡婆子伴著琉璃過了院子,進了廳堂,銀瓶聽得聲音迎出來,見得琉璃,倒是嚇了一跳。

“怎麼見著姑娘也不請安?”

胡婆子如今倒是愈發機靈了。

銀瓶忙彎了彎腰,喚了聲“姑娘”。

琉璃抬步進了房門,迎面一股子藥味便嗆鼻而來。

餘氏坐在床上,捂著嘴咳嗽。

幾個月不見,琉璃都快認不出她來了。

原先養的豐潤的身子如今瘦了下去,曾經插滿了珠翠的頭上眼下也只是隨意挽了個髮髻,拿了根尋常銀釵綰著。

久未見陽光的緣故,面色微帶著蒼白,看上去,再沒有一點貴婦的樣子了。

但是在見到琉璃時,她的目光依舊透著狠戾,而且腰背在瞬間挺得筆直,到底出身錦繡,丞相千金與尚書府當家夫人的架子還在。

“你來幹什麼?!”

她緊握住床沿,似乎隨時準備朝琉璃撲上來。

琉璃不慌不忙接過食盒,將裡頭的飯菜一樣樣擺在桌上。

“今兒是臘八,我來給夫人送飯。

知道您身子不好,都是幾樣清淡的小菜,趁熱吃吧.”

餘氏緊盯著她的動作,唇角揚起一抹冷笑,“是你們大老爺終於按捺不住了,要來殺我滅口,還是姓蘇的賤人等不及要搶我的位置,派你來殺我?”

“大夫人怎麼這麼說呢?”

琉璃將飯菜擺開,自顧自在桌旁坐下,讓蕊兒拿了副碗筷過來,自己夾了口拌醃筍吃下,才道:“大夫人又不曾與大老爺共同犯事,大老爺怎麼會殺你滅口?蘇姨娘就更不會了,你如今幾乎已成了個廢人,誰還會顧忌你出來爭寵麼?我要是你,我就先吃了再說.”

餘氏狠瞪著她,咬牙切齒。

琉璃衝蕊兒使了個眼色:“還不去扶大夫人下床用飯?”

蕊兒應聲上前,掀了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