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謀暗殺重臣命婦,只是閉宮自省三月加個罪己詔,看起來聖上對太子的責罰看起來並不嚴苛,甚至都沒有真正動搖到他的地位,可是琉璃卻覺得,其實這樣一來卻大大利於陸詔。

聖上對太子的失望她方才已經看出來了,這個時候他還沒有提出重罰,而只是這樣將他的罪名公佈出去,然後稍加懲治,反而顯得可疑不是嗎?陸詔是他最寵愛的兒子,聖上這樣做,興許是在鍛鍊他,給他提供一切機會,讓他得以從重重困難之中學會如何機智突圍,最後取得自己想要的那個位置。

只有自己費盡心思得來的皇位,才會令他格外珍惜,就像如今的聖上一樣,當年也是踩在永王與竇珏兩府那麼多人的血肉上走過來的,所以這些年才會將朝廷治理得井井有條,才會不顧反對一鼓作氣將侵佔了邊關那麼多年的胡虜趕跑,興許,聖上沒有乾脆下旨廢儲改立陸詔,而讓他不斷面臨著太子與皇后的算計與刁難,最終就是這個意思吧?這才是身為父親對兒子的一番大愛,拱手把江山讓給他,不是愛他,只有讓他明白如何去珍惜得來的這一切,才是真正地愛他。

琉璃忽然有些羨慕陸詔,他有這樣的父親,而她的父親卻只恨不得她死。

她甚至也羨慕祈允灝,定北王雖然曾經對他失職,可是在該維護他的時候,他還是義無反顧地站出來了,這才是父親的天性,才不愧父親這項稱謂。

“懿貞,你怎麼了?”

祈允灝看她臉色黯然,不由得出聲相問。

琉璃抬頭,這才發現他們已經步出大殿來了。

祈允灝扶著她的臂膀,目光裡有著濃濃的擔憂,而他旁邊的杜睿,也緊抿著唇看著她。

對於生命裡缺失父愛的那份遺憾,在看到這二人之時,忽然又已經煙消雲散了——是啊,即使她沒有享受過父愛,可是有這麼一個丈夫疼惜她,有這麼一個知己保護她,她還有什麼不知足的?——是的,知己,她與杜睿這生雖沒有夫妻緣份,但是經過這麼些年歲月的融合,她已經把他當成了此生的知己,雖然知道他對她尚有情意,可是他身為男人能夠做到發乎情止乎禮,坦率地告訴她他的心意,卻又對她沒有半絲褻瀆,這樣的人,不是知己,也勝似知己。

“是不是累了?”

杜睿看琉璃不作聲,也有些擔心起來。

“剛才站了那麼久,多半是吃不住了.”

祈允灝背對他站著,將琉璃攬緊了些,問道:“要不要傳太醫?”

“我沒事.”

琉璃看得出他心裡想什麼,遂微微睨了他一眼,將他推開些,走到杜睿跟前道:“方才多謝了.”

千言萬謝也說不出口,只能借這多謝二字聊表心意。

杜睿知她,會懂的。

聽得她說無事,杜睿便已放鬆下來,點點頭道:“沒事就好。

太陽大了,早些回去歇著.”

然後往祈允灝看了眼,算是打了招呼,轉身往曲廊那頭走了。

祈允灝看著琉璃,悶聲道:“走吧.”

回府的時候仍舊各乘各轎,一路無話。

到了府裡,祈允灝默然無語,琉璃不知他是為杜睿彆扭著,還是為別的事,可是她不願杜睿成為他的心結,這對她不公平,也對杜睿不公平。

於是,在廊子底下她停下來,說道:“允灝,我們已經有了孩子,聖上的諭旨我也討回來了,你不應該對我不放心。

縱使我與杜睿是舊識,這也不能代表什麼。

你不信任我,豈不等於不信任你自己的眼光?我難道是那種沒有分寸的人嗎?”

祈允灝聽得舊識二字,勉強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你容我想想.”

琉璃點點頭,遂先行進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