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菜端上來,雖是城外的小客棧,但是幾道小菜炒得有滋有味,可能是在家裡被關得久了,許久沒有吃過外面的東西,明達覺得這一桌的酒菜,堪比佳釀佳餚,竟是他這些日子吃過得最美味最舒適的一頓。
他只顧自斟自飲,忽然感覺眼前一花,抬頭一看,桌旁多了一個人。
明達已有了幾分醉意,他揉揉眼睛,覺得有些眼生,可看著並不討厭。
“不拼桌......一邊去......”明達不耐煩地揮揮手。
那人三十多歲,氣質儒雅,穿著藏藍直裰,外面披了件淺藍色的棉斗篷,像是一位讀書人。
“不知這位公子,可是西城明家人?”
聽到“西城明家”,明達清醒了幾分,他沒有忘記,現在還是孝期,他可以小酌幾杯,卻不能在外面醉酒。
明達挺挺胸膛,道:“在下明達,先生高姓?”
讀書人微笑:“在下姓聞,單名一個昌字,曾經與明大少爺在詩會上過一面之緣,明大少爺貴人事多,可能已經不記得了。”
詩會?
明達已經不記得自己參加過多少次詩會文會了,這個姓聞的在詩會見過他,也不足為奇。
“聞兄看著比我年長,想來是與杜五爺他們一起的吧,難怪我一時沒有認出來,不過我倒是常去杜二公子的詩會。”
杜家也是保定府的書香門第,杜家二老爺,如今是國子監祭酒,明達口中的杜五爺,便是杜祭酒的堂弟,杜二公子則是杜祭酒的侄子。
這兩位身邊各有一群讀書人,圍在杜五爺身邊的,多是一些三四十歲屢試不第的秀才,而和杜二公子一起玩的,則是如明達這般年少多金的富家公子。
因此,明達看到聞先生的年紀,便猜到他是和杜五爺認識的。
聞昌哈哈大笑,道:“明大少爺聰慧過人,聞某本想賣個關子,沒想到卻被你三言兩語就識破了,來來,小二,把我的酒菜拿到這桌來,我與明大少爺痛飲幾杯!”
沒想到這位聞先生還是個性情豁達之人,明達心裡原本的那點煩悶隨著聞昌的笑聲,也蕩然無存。
聞昌學識淵博,見多識廣,明達很快便折服了,一個三十多歲的讀書人,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幾杯酒下肚,便已經成了忘年之交。
“對了,明大少爺為何獨自一人,在這裡飲酒,莫非也如聞某這般,是出城訪友的?”聞昌問道。
“那倒不是,我尚在孝期,哪能如聞兄這般閒適,不瞞聞兄,我是送長輩出城,沒想到誤了時辰,被攔在城門外面,只好在此借宿一晚。”明達說道。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聞昌想再問幾句,可是明達卻絕口不提他送那位長輩去了何處,這時阿旺走了過來,提醒道:“大少爺,時辰不早了,小的服侍您上樓歇息吧。”
聞昌笑著起身,對明達說道:“是啊,時辰不早,改日再聊吧。”
說著,叫過夥計,搶著付了帳。
明達跟著阿旺上樓,回到屋裡,關上門,阿旺埋怨道:“大少爺,小的看那位先生不像好人,他一直在套您的話呢。”
明達白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我不是什麼都沒說吧。”
樓下,聞昌看了看通向二樓的樓梯,和坐在另一桌的一個人對視一眼,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客棧。
一輛馬車停在官道旁,聞昌上了馬車,另一人則和車把式坐在一起。
車廂裡,已經坐了一人。
聞昌一掃剛才的端方,斜靠在車壁上,說道:“這個明達,嘴巴還挺嚴的,我白白搭上一桌酒菜,卻連一句有用的話也沒有套出來。”
“他送他姑姑去慧真觀,事關家中女眷,又是長輩,自是不會隨隨便便告訴你一個外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