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說,只看這屋子裡的物什狀況,真不像爆發了大戰。

只幾團紙落在順妃娘娘腳邊,其餘瓷的陶的、擺件傢俱,該在哪兒就在哪兒。

沒有被人憤怒之下亂砸亂丟。

盡收眼底之後,沈臨毓恭謹行了禮。

情況肯定嚴重,但永慶帝沒有砸東西,是不想砸嗎?

不可能。

要麼是手邊夠不著,沒想起來。

要麼是氣到要倒下去,沒力氣砸了。

就這麼小小一屋子,有什麼夠不著的?說直白了,就是氣到濃時,手腳反而無力,要麼坐、要麼躺。

永慶帝睜開眼睛,想說什麼,一時沒從嗓子眼裡出聲。

沈臨毓走到桌邊,倒了茶,喂到永慶帝嘴邊:“您先潤潤,什麼事兒竟把您氣成這樣?”

永慶帝稍稍平復下來,扣著沈臨毓的手腕,道:“你帶人,給朕把榮王府抄了!”

饒是沈臨毓“有備而來”,也被驚得“啊?”了一聲,再是火眼金睛的人都不可能看出他早就盯上榮王了。

他忙又問:“抄家總要有個由頭,榮王做了什麼,讓您突然就容不下他了?”

“你抄人還要由頭?”永慶帝罵道,“你先斬後奏,抄的圍的還少了?”

“那也有由頭,”沈臨毓堅持,“沒有抓到手的理由,我直接就抄了,御史們罵起來我怎麼辯回去?哪怕是圍八殿下,他沒有在馬車上倒蒙汗藥、沒有讓人截殺我、沒有車把式的供詞,我也不能圍。

更何況,榮王是您的兄長,長我一輩。

我和八殿下耍橫也就罷了,您的兄長,我耍不起。”

這話站得住腳,但永慶帝顯然還在氣頭上:“由頭?朕就是你的由頭!你奉朕的旨意行事,誰敢罵你?”

沈臨毓態度良好,行事堅持:“沒有正當的理由就抄親王府,我不是安國公那等愚忠之人,請聖上收回成命。”

說著,沈臨毓單膝跪下來,雙手拱著,脊背筆挺。

永慶帝被他這一巴掌的釘子拍得頭頂都要冒煙了:“朕叫你來,是讓你來給朕添堵的?”

“你想抄誰就抄誰,朕想抄他李效就要這要那由頭,朕還沒你自由?”永慶帝蹭的站起身來,怒不可遏地道,“你不是想查巫蠱嗎?你不是隻認阿嶸嗎?你不是想他從舒華宮出來嗎?你把李效給朕綁了,抄了!巫蠱案,李效脫不了干係!”

沈臨毓的呼吸一凝。

事出要有因,他不會給永慶帝白乾活,他想要的也就是“巫蠱冤枉了廢太子”這樣的結論。

所以,哪怕是聖意,沒有這句話之前,沈臨毓只會和永慶帝扯一堆大道理。

現在,第一步有了。

沈臨毓又問:“您如何得知?”

巫蠱,是永慶帝制造出來的冤案,這一點毋庸置疑。

但照沈臨毓這些年的觀察,以及永慶帝此刻氣瘋了的樣子,他琢磨著,在今晚上之前,永慶帝應該沒有懷疑過榮王。羽翼豐滿了的親生、親封的太子都容不下的永慶帝,怎麼可能容得下早就野心勃勃的兄長?

永慶帝盯著順妃,沒有回答沈臨毓。

沈臨毓心中有數了。

順妃娘娘不僅揭穿了榮王,八成是把自己對榮王的感情也向永慶帝挑明瞭。

看來是“被矇騙”、“被背叛”的情緒衝到了頂峰。

突然間,一團紙滾到了沈臨毓的腳邊。

海公公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裡勾出來了一個紙團,找了個機會踢給了他。

沈臨毓撿起來,開啟一看,瞪大了眼睛。

竟然是榮王寫的情信!順妃娘娘竟然保留到了今時今日!

沈臨毓把信紙撫平,又去撿順妃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