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出了些力的副考、同考官,沒憑沒據的事誰會自己往身上攬?多巡視考場,多關注考生,那能算錯嗎?

岑太保越想越是這麼一回事。

說來,唯一對那年事情有些默契的是馮正彬,但馮正彬死了。

鎮撫司抄了馮家,或許就是從馮正彬的遺物裡發現了些端倪、才會盯上二十九年的科舉,但岑太保敢確定、鎮撫司手上沒有實證。

若有明確抓人的證據,鎮撫司早動手了。

現在,死無對證。

馮正彬即便真的大搖大擺寫下了他岑文淵的名字,他也能甩乾淨!

誰叫馮正彬本就死得莫名其妙呢?

春闈結束後,城中的酒肆茶樓又熱鬧了起來。

考生們聚在一起探討答卷,岑睦如考前說的那樣再一次來了廣客來,與人侃侃而談。

許富德招呼了兩個漢子吃酒,聞嬤嬤邀了兩老太來、給她們送了些點心。

“都瞧過了,”聞嬤嬤與阿薇稟道,“就是岑睦。”

阿薇頷首。

手中的廚刀快速地切著蘿蔔絲,不多時就是一大盤。

夜幕降臨。

十八的明月沒有那麼圓,卻依舊亮堂。

阿薇在廚房邊上那屋子置了桌菜,請岑睦吃酒:“考前說好的,給岑公子的慶功宴。這是杏花酒,預祝公子杏榜提名。”

窗戶半開著,岑睦在油燈光與月光中晃了神。

岑睦到底還記著不能醉酒,只是杏花酒的寓意太好了,入口又綿軟回甘,他在心神激盪裡多飲了幾盞,但點到為止,不願多喝。

阿薇並不勸酒,因為桌上另有準備。

從浸泡了兩年的楊梅酒中夾出來的酒漬楊梅,一盅醉生夢死的黃酒醉蝦,一碟糟滷雞,各色酒種混著來,熱菜也全是下酒的,岑睦不知不覺間微醺,又在不知不覺間醉了。

模模糊糊地,岑睦聽見眼前的人問著。

“我那表弟年後換了書院,才剛去不久,與同窗關係一般,岑公子以前去過書院嗎?可有知交好友?”

屋子外頭,翁娘子哄睡了小囡,正不遠不近守著。

有小二跑著來尋她,小聲道:“郡王來了。”

翁娘子一愣,正要抬步去前頭迎客,就見那簾子一晃,沈臨毓已經從大堂挪步到了後院。

廊下燈籠光淡,翁娘子一時沒有看清沈臨毓的神色,只覺得那月色籠著的人滿是疲憊。

沈臨毓抬眸看了眼那亮著燈的屋子,從半開的窗戶裡,他看到了趴在桌上的岑睦,和坐在桌子另一頭、鎮定自若的阿薇。

說來也怪。

他竟然從餘姑娘的姿態裡看出了點氣定神閒的樣子。

這叫沈臨毓不由失笑了聲。

翁娘子上來前,訕訕笑了笑:“您……”

“我有事尋餘姑娘,她既有客,我等一會兒就是了。”沈臨毓道。

翁娘子“噯”了聲,又道:“那您去樓上雅間坐吧,還是前回那間,姑娘空了、我就同她說。”

“不用,”沈臨毓拒絕了,目光向著那處,語氣聽不出情緒,“我就在這裡等,以防萬一。醉酒的人容易失態,他畢竟是岑太保的孫子,你們輕著重著都惹麻煩,我來動手,岑太保不敢隨便找我麻煩。”

翁娘子先前守著就是這意思。

既然郡王這麼說了,她從善如流,從廚房搬了把杌子來。

沈臨毓便在廊下坐著。

他也不幹等著,取下了腰間的佩劍,長劍出鞘,銀月映照下、劍身熠熠。

一手握劍,一手拿著帕子,他慢條斯理地擦拭。

明亮的劍身映出沉斂的眉眼,專注又清冷,只有時不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