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從陸念碰得到的東西下手。
桌上的茶盞碗碟,她不敢碰,可左右再看,這雅間裡樸素極了,一無掛畫二無擺件,光禿禿的牆面、空蕩蕩的博古架,岑琅無處動手。
她就這麼愣在了原地,一時進退兩難。
陸念看穿了她,笑容越發輕蔑:“你說你,連發脾氣都瞻前顧後,你有什麼用?比起岑氏,你的確差得遠。”
岑琅咬著牙關,怒視她。
“你既連撒氣都撒不明白,”陸念起身,走到岑琅跟前,“那隻能出現問題、解決問題。
我明確告訴你,我不可能放過薛家,薛文遠當你祖父的馬前卒,我暫時弄不死你祖父,但我可以拿薛文遠開刀!
我來猜猜,你回孃家是想求他們讓你和離?沒有人答應你,你失敗。
你也不想想,讓你和離回孃家,薛文遠會以為岑家與他割席,他怎麼還會心甘情願地給你祖父扛事?要讓薛文遠感恩戴德地扛,犧牲你岑琅又算什麼呢?”
岑琅的眸子顫著。
被陸念說中了,這滋味很不好,但她反駁不了。陸念卻是笑容明媚:“話說回來,岑太保保不住薛家,難道還會保不住你?保你又不是隻能靠和離。”
岑琅一愣,下意識地,她想問“如何做”。
話還未來得及出口,只瞧見陸念突然抬起了手,向她探了過來。
岑琅下意識地想往後退一步,但對上陸念那笑裡含刀的目光,她心中一顫,腳下似是長了釘子一般動彈不得。
而那隻手落到了她的後腦勺,抽出長釵,頃刻間岑琅的長髮披散下來。
釜底抽薪般抽走了固定髮髻的長釵,其餘頭面失了倚靠、紛紛落地,叮鈴哐啷聲中,玉簪裂開、碎片四濺。
丫鬟慘白著臉,想叫又不敢叫,只用力捂住自己的嘴,難以置信看著陸念。
岑琅在這動靜中回過神來:“你……”
“我心情好,給你指條路,”陸念把那長釵塞到岑琅手中,笑容蠱惑,“絞頭髮吧。你在岑家當尼姑,你祖父能把光著頭髮的你押回薛家去?畏首畏尾,等著別人救你?天下哪有這種好事!趁著薛文遠只是被扣在順天府,沒有定罪,你趕緊自己想想辦法吧。”
陸念說完,偏轉頭給阿薇遞了個眼神。
阿薇衝她莞爾一笑。
陸念沒有再管岑琅,由聞嬤嬤陪著走出雅間,往後院去了。
雅間裡只剩下阿薇和岑琅主僕。
阿薇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岑琅的臉被披散的長髮遮蓋住,看不清楚她的神色,但她的手緊緊握拳。
阿薇瞥了眼她手中的髮釵,暗想,但凡岑琅手上有些力氣,這釵子恐要變形。
但顯然,岑琅沒有那個手勁,就像她本身也沒有不管不顧地蠻勁。
阿薇衝那丫鬟道:“給她梳頭,這雅間等下還要迎客,別耽誤我們做生意。”
小丫鬟聽說過陸唸的瘋勁。
今日見了陸念本人,此刻正是心潮振動之時,也不敢惹阿薇,只能看岑琅。
披頭散髮總不是一回事,她怯生生勸:“奴婢先給您梳頭吧。”
岑琅沒有動。
她像是整個人混沌著,幾次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來。
阿薇看在眼中,問:“你想說什麼?說冤有頭、債有主,我母親和岑氏算賬,不該算到你頭上?”
岑琅“啊”了聲,喃喃道:“我比她小好幾歲,當年為難她的又不是我……”
“然後呢?”阿薇冷聲道,“岑氏大把大把銀錢拿回岑家,差不多三十年!
你現在幾歲?你過去吃的穿的用的,是你祖父的錢嗎?不,是從我們定西侯府裡吸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