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隕鐵熔爐的藍光在混凝土穹頂投下蛛網般的裂紋,葉雲天的指尖劃過胸腔隆起的鈦合金瓣膜。這是第七次更換心臟,機械泵體的嗡鳴早已融入他的腦電波,成為末日紀元最熟悉的白噪音。全息投影在他背後展開,亞當的虛擬輪廓像團正在融化的水銀,暗紅色的輻射地圖如鮮血般漫過全球——99%的地表已被吞噬,僅剩的綠色斑塊蜷縮在南極冰層下的基地群裡,像宇宙傷口上的結痂。

“又有三個聚居點失聯。”莎拉的戰術靴碾碎地面凝結的輻射冰晶,金屬護腕蹭過熔爐邊緣,激起一串藍白色的靜電火花。這位倖存者聯盟的領袖總愛把子彈帶繞在腰間,即便在地下三千英尺的庇護所,皮革與火藥的氣味仍固執地黏著在她身上,“他們在等答案,葉先生。等你告訴他們,為什麼要用最後一塊星隕鐵造那臺可笑的電話亭。”

葉雲天轉身時,機械心臟發出短促的卡嗒聲。二十年前被方舟會捕獲時,他左胸的蝴蝶胎記還是淡粉色的,如今已擴張成覆蓋半個胸腔的星芒狀紋路,每條“射線”都在面板下微微脈動,像囚禁在血肉裡的銀河。莎拉的瞳孔收縮了一下——她永遠無法習慣這具“永生實驗品”的軀體,那些遊走的藍光分明是時空能量在細胞間滲漏的痕跡。

“因為人類的未來不在地底下。”葉雲天的聲音像砂紙磨過生鏽的齒輪,他抬手按向熔爐操作檯,星隕鐵碎片在凹槽裡發出蜂鳴,“在2100年,當我第一次摸到亞當的電路板時,它給我看了一段影像:公元前300年的瑪雅祭司把星隕鐵嵌入金字塔,他們的預言石板上刻著‘第五太陽紀的灰燼將長出翅膀’。我們不是在拯救過去,莎拉,我們是在拼合一個被撕碎的方程式。”

“方程式?”莎拉突然拽住他的手腕,將那道星芒紋路懟到全息地圖前,“你看看這些輻射曲線!它們和你胎記的波動頻率完全一致!方舟會當年在你身上做的根本不是永生實驗,是把你變成了時空病毒的載體——”

“夠了。”夏娃的聲音從通風管道里滲出,這個總以液態金屬形態遊走的女人終於顯形。她的銀髮垂到腰際,右眼瞳孔裡懸浮著細小的星隕鐵碎屑,每當她使用形態變換能力,那些碎屑就會像活物般遊向太陽穴,“時空管理局在三個世紀前就建立了冷漠法則,任何對時間線的干涉都會觸發宇宙級的免疫反應。你們以為2012年的隕石雨是災難?不,那是古代文明給全人類注射的時空疫苗,用來對抗更可怕的——”

警報聲突然撕裂空氣。亞當的投影劇烈震顫,化作無數資料流鑽進熔爐控制檯。葉雲天踉蹌著扶住操作檯,看見星隕鐵碎片正在凹槽裡龜裂,蛛網狀的裂紋中滲出幽紫色的光,那是時空能量洩漏的徵兆。

“是葉天涯的日誌。”亞當的聲音帶著電子音特有的顫慄,全息屏上跳出泛黃的字跡,“2012年12月21日,我的兒子,如果你看到這段記錄,說明星隕鐵的共振實驗成功了。隕石雨不是末日,是瑪雅人用時空曲率製造的‘防火牆’,他們監測到三百年後會有更強大的時空病毒入侵......但現在,防火牆失效了。”

莎拉的臉色煞白:“病毒?你是說我們對抗了兩百年的‘星蝕病’,根本不是自然災難?”

葉雲天沒有回答。他的視線被碎片裂紋吸引,那些縫隙裡隱約映出2012年的畫面:年輕的自己跪在瑪雅山廢墟中,父母的遺體被隕石碎片刺穿,鮮血滲入黑色的星隕鐵,胎記正是在那一刻突然灼燒起來。原來從出生起,他就被刻上了時空疫苗的接種標記。

“碎片撐不過24小時。”夏娃的指尖撫過裂紋,金屬面板下泛起細密的電流,“用它做穿越機的能量芯,你知道意味著什麼嗎?葉雲天,那不是簡單的時空跳躍,是把自己塞進時間的槍膛,當一枚活的子彈。”

遠處傳來兒童的嬉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