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珍昏迷不醒,賈蓉要盡孝道,學裡自是請了假。

賈薔要一道,卻被尤氏勸住:“我跟你大伯知你的心,再有半月就要縣試,既報了名,就好好考試,完了再來也一樣.”

賈薔一聽這話方作罷。

賈蓉則帶著秦可卿侍疾,不過兩日,賈珍醒轉,只覺全身動彈不得,張嘴說不出話,頓時急得兩眼發紅,奮力掙扎起來。

可惜半天未能動彈,他恨的咬牙、怒氣勃發,身上微微顫抖,忍不住“嗚嗚”兩聲,終於驚醒了床畔睡著的賈蓉。

父親這個樣子,賈蓉的懼怕早就煙消雲散:“爹可要喝水?”

他爹似還沒接受現實,賈蓉已道了緣由:“劉太醫說您吃的那藥藥性太猛,能撿回命已是萬幸……好生將養,說不得還有恢復的一天.”

起身給端了盞水,賈珍本想一把掀翻,奈何手抖了半天抬不起來,加之嗓子冒煙,也只能屈服現狀,由著兒子喂水了。

說了回情況,賈蓉瞧著天色漸晚,便叫外頭丫鬟進來守夜,自己離了院子。

賈珍這邊任下人架著出恭,心中極是屈辱。

他堂堂貴胄,何曾受過這種罪?那給藥的庸醫,要讓他找到,非得扒了他的皮!可惜賈珍動彈不得,只能心裡發狠大罵。

次日清晨......心中更添幾分惶恐——他這不會廢了吧?懷著這種擔憂,吃藥倒是積極,只盼著明天就能好轉。

不想連著觀察幾天,那物一動不動,賈珍幾不敢信這個事實,頓時頹然不已。

加之如今吃喝拉撒都在床上,整個人如癱子一般,尤氏這種出身低微的繼室,見他都目帶幾分嫌棄。

久病床前無孝子,賈蓉在族學久了,由道德感束縛著,每日方過來侍疾。

時間一長也漸漸淡了,多賴下人伺候,自己只過來晃一晃罷了。

妻子、兒子皆這般,更不必提避他如蛇蠍的兒媳婦。

賈珍有心無力,惱恨旁人敢待他如此,加之無法適應成了廢人的落差感,哪還顧得上圖謀秦可卿?於是蓉大奶奶徹底從此事脫身,只覺空氣都清新起來。

暗中跟她有同樣想法的還有賈蓉。

覬覦他媳婦的荒唐老子現在生活不能自理,說句不孝的話,當真是老天開眼!再想到他爹對自己非打即罵,成日裡花天酒地、眠花宿柳,賈蓉竟覺保持現狀亦不錯。

等劉太醫過來複診,得知父親有坐起來的可能,說話也在漸漸恢復,但兩條腿廢了、那物似也受了影響,賈蓉放下心來,強忍著才沒翹起唇角——這樣就好!寧國府的事不是秘密,西府這邊很快都知道了,賈母忙帶著一大家子登門探望。

曉得這病是怎麼回事,賈母握著賈珍的手又氣又怒:“你小子就是放縱太過!你爹也是,拋家舍業住在觀裡,都這樣了,也不回來看看!”

老太太雖氣,眼裡有不加掩飾的關心,這幾日見多了人情冷暖,賈珍口中嗚嗚,不由落下幾滴濁淚。

屋裡氣味不好聞,賈母板著臉對尤氏道:“下人不盡心,你是珍哥兒媳婦,也該多關心他才是。

遭此劫難,日後不用你捆著,他也老實了.”

賈母還是第一次當眾指責,尤氏面上一陣紅一陣白,連忙低頭應了。

望向賈蓉夫妻,賈母嘆道:“蓉哥兒,你父親這個樣子,眼瞅著當不了家了。

你年紀雖輕,日後也得振作起來,好生支應東府.”

賈蓉眼圈一紅,連聲應是。

賈母又拉著賈珍說了幾句話,叫了秦可卿過來吩咐幾句,這才浩浩蕩蕩回去。

賈珠帶著李紈、寶釵走在後頭,與秦可卿四目相對,見她目露感激,賈珠微不可查點點頭,方側身與李紈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