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西,那鹽倉碼頭在熹微晨光中半隱半現。厚重的晨霧如一層薄紗,瀰漫在整個碼頭之上,其中還夾雜著濃郁的海腥氣,那是大海的味道隨著潮水一同湧來。碼頭的地面是一塊塊青石板鋪就,歷經歲月的磨礪與海水的沖刷,表面光滑且泛著清冷的光。
霍璐佳蹲在青石板的縫隙間,手中緊緊握著一把鋒利的魚叉。魚叉的尖刃在微光下閃爍著寒芒,她輕輕用魚叉尖挑起一撮泛白的結晶。她將魚叉湊近眼前,仔細地端詳著這撮鹽粒,隨後伸出手指,輕輕捻了捻指尖的鹽粒。她的眉頭微微一皺,說道:“不是官鹽,你看這顆粒,又粗又泛灰。這分明就是雙嶼島的走私貨。”
就在這時,黃若芸提著藥箱從貨堆後輕盈地轉了出來。她的眼神靈動而聰慧,掃視著周圍的一切。她緩緩走到霍璐佳身邊,輕聲說道:“三個時辰前有車隊出城,我仔細檢視了車轍印,比尋常鹽車深了兩寸。”說著,她蹲下身子,從藥箱裡取出一根細長的銀針。那銀針在她白皙的手指間顯得格外精緻,她小心翼翼地將銀針探入車痕之中。片刻之後,針尖沾上了些暗紅粉末。她輕輕嗅了嗅銀針上的粉末,眉頭微微一蹙,說道:“貨箱夾層裡運過硝石,而且這味道里還混著漠北皮草的羶味。硝石可不是普通貨物,他們把硝石和皮草、鹽混在一起運輸,背後肯定有更大的陰謀。”
這時,碼頭管事搓著雙手,滿臉堆笑地湊了過來。他的額角還掛著一道血痕,那是剛才霍璐佳魚叉擦過時留下的。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惶恐和不安,聲音帶著些許顫抖地說道:“各位官爺,這批貨真是揚州鹽引,絕對是正規渠道來的。小的怎麼敢做那違法亂紀的事情呢?還望官爺明察啊。”他一邊說著,一邊不停地用手抹著額頭上冒出的冷汗。
周紫憐緩緩走到丙字倉第三列的那些堆積如山的木箱旁。她伸出手,輕輕撫過鹽包上那看似普通的苫布,手指在布面上摩挲著,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敏銳的審視。
“丙字倉第三列的木箱,”周紫憐的聲音清冷,在這嘈雜的碼頭之上卻格外清晰,“苧麻織法不對。”她微微皺起眉頭,繼續說道,“揚州用雙股緯線,而這是閩南三股編。”眾人聞言,紛紛投來疑惑的目光,不明白這織法的不同意味著什麼。只見周紫憐的指尖突然發力,猶如一道凌厲的閃電,布面應聲而裂。剎那間,原本看似普通的鹽包中,鹽粒如瀑布般傾瀉而下,露出了箱底那隱藏著的夾層。眾人定睛一看,只見成捆的倭刀泛著幽藍的光澤。
舒步麒正拎著酒葫蘆,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絲嘲諷的笑意,說道:“上月漕運司報損的十七艘糧船,龍骨怕不是都熔成了這些刀柄?”此言一出,那些力工們更是臉色蒼白。
碼頭東側突然傳來一陣騷動,眾人的目光紛紛投向那裡,只見葉莉雪手中的劍鞘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準確無誤地壓住了一個試圖溜走的賬房先生。那賬房先生身體一顫,臉上露出了絕望的神情。葉莉雪毫不留情地從他的袖中抖出一本潮州商號的賬冊。
賬冊的紙頁已經泛黃,顯得十分陳舊。葉莉雪輕輕翻開,目光在紙頁間快速掃視著。突然,某條“魚膠二十擔”的記錄讓她不禁蹙眉。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慮,說道:“雙嶼島戰船補漏用的南海魚膠,怎會出現在鹽商賬上?”
霍璐佳手中緊緊握著魚叉柄,用力地插進那口陳舊的倭刀木箱邊緣。隨著她手腕微微用力,“嘎吱”一聲,木箱的底板被緩緩撬開。只見從那夾層之中,輕飄飄地掉出半塊鴛鴦戰襖殘片,殘片在半空中悠悠地打著轉,最終落在了地面上。
霍璐佳急忙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拾起那半塊殘片。她將殘片舉到眼前,對著明亮的日光仔細端詳著上面的針腳。那針腳細密而規整,每一針每一線都彷彿蘊含著一段故事。她的眉頭微微皺起,口中緩緩說道:“是父